哈尔滨北大荒知青网

 找回密码
 中文注册
搜索
查看: 2620|回复: 18

请 把 信 截 住

[复制链接]
扎根树 发表于 2015-1-9 15: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扎根树 于 2015-1-9 15:55 编辑

                                        请 把 信 截 住(1)

      礼堂里穹顶典雅的枝形吊灯,映照着台下专注聆听的脸庞,戴红卫兵袖标的,戴眼镜的,整整齐齐的坐满礼堂。这里正在进行的是哈尔滨市第十九中学1969年期末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讲用会,台上发言的是身材高挑的初二(3)班团支部书记张瑾,她甜美的声音回绕在礼堂里:“我帮老大爷把吱嘎作响的煤车终于推到坡顶,老大爷抹了把汗感激的递给我一角钱,我摆手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助人为乐是社会主义新风尚。大爷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竖起大拇指说,像,像革命事业接班人……”张瑾念完讲用稿,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坐在前排的班主任许老师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下午上课前,张瑾和其他两名值周生在教学楼外查看教室玻璃窗上贴防震米字纸条情况,她摘下手套用手指着三楼的一扇窗户说:“看,那块玻璃米字条没有贴到窗棱上,不合格,现在战备形势这么紧,是哪个班?”旁边男值周生数着三楼窗户说:“是……二年七。”女值周生边往记事簿上边记边问:“该扣2分吧?张瑾?” 张瑾点点头:“嗯,扣2分吧。”

     “铃……铃……”处理完发现的问题后,打上课铃了,张瑾快步上楼回班里,三楼各班的学生都已进教室,走廊静下来,走过初二(4)班教室就是初二(3)班,她轻轻推开教室门,看见数学老师正在黑板上抄考试题,同学们都瞪大眼睛看着黑板,毕竟好久没有正常学习更没有考试了。她走回座位坐下,低头从书桌里拿出本和笔开始认真抄题,考题从合并同类项、一元方程、不等式到二次函数都有。刚才教室里还静得出奇,只过了一会儿工夫嗡嗡声就开始越来越大。后排男生朱五达竟说:“考个球,谁会呀?看吧,一会儿就出煳味,等拿铲子挨个锵。喂——我说于大脑袋,你眯缝啥眼?不用你美,不但你烤煳你家大馇子锅都得煳!”这时老师转过身:“谁在讲话?” 朱五达一屁股坐回椅子,缩起脖子,把头躲在前排同学身后。老师抄完考题看大家静下来,面色凝重的低声说:“这是学校组织的摸底测验,包括初一、初二课程,自己答自己的题,不准说话,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左顾右盼,不能提前交卷,有不清楚的问题举手问老师。”老师讲完考场纪律后严肃地站在教室前面监考。于大脑袋回头朝后排男生挤咕挤咕眼,然后回过头,嬉皮笑脸的跟老师说:“老师,我们也不能打小抄呀,就是让翻书都找不着在哪块儿,您不用看着吧?您回办公室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多好。”老师瞪着他说:“又是你贫嘴,往哪儿瞅,说的就是你!再说话你出去说去!”于大脑袋游走不定的眼珠一下变成死鱼眼,厚嘴唇嚅动了几下,再没出声。教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同学们面面相觑,几分钟以后就很少有在卷子上作题的了,有盯着窗户上霜花的,有头柱着胳膊两眼无神的,有无聊摆弄钢笔的,于大脑袋仰头盯着头顶一亮一灭的坏灯泡表情出奇的专注。最后一排的张瑾正低头紧张地的在卷子上写着,她不时在草纸上演算,草纸上的演算结果都已标上题号,方便对号检查。她捋了捋垂下的秀发,目光移向下一道题:“三、求下列一元二次方程的根……”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扎根树 发表于 2015-1-9 15:5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扎根树 于 2015-1-9 16:35 编辑

                                           请 把 信 截 住(2)

     “这次数学测验我们班的成绩……唉,难说。”在楼下语文组办公室的班任许老师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天,街道上已积了厚厚的一层。昏暗的路灯下一位年轻妈妈牵着穿蓝棉猴的小女孩走过省革委门前,墙上《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以战备为中心,把各项工作推向新阶段》的标语细辨还可以看清。大墙里,三楼会议室灯火通明,座无虚席,会场上空烟雾缭绕。这里正在召开黑龙江省“干部插队落户”电话会议。身披军大衣年逾60的省革委主要领导看着手里的材料,听着与会同志的发言。他被居民戏称为“半斤主任”:城市人口每月半斤豆油,过年半斤花生。他把手里抽了一半的香烟在玻璃烟灰缸沿上轻轻捻灭,清了清嗓子作总结发言,他声音洪亮略带一点山东口音:“同志们,刚才几位同志讲得很具体,安排得也很细致周到,很好,我都同意。干部插队落户要赶在春播前分期分批下去,时间紧任务重,需要认真对待。一些事没有做完,现在还要继续做,譬如斗、批、改。我们要用一分为二的唯物辩证法看待革命工作,以只争朝夕的革命精神去完成好各项任务。干部插队落户是一项急迫的任务,省革委要求机关、学校、企事业单位能下放的干部都要下到农村去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要带家属、迁工资关系。要赶在春播前完成搬迁落户工作。要作到干部插队落户同城市人口疏散、充实基层结合起来;同工厂、商店搬迁、分迁,建设后方基地结合起来;同动员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结合起来;同压缩城市浮闲人口结合起来……”窗外沉沉的暮色中,乌云低低的云脚漫过哈工大主楼的塔尖,夜里或许要有一场大雪。从会议结束这一刻起,大批教师、干部将要带着老婆孩子离开熟悉的城市,开赴山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这个决定彻底改变了青春靓丽的初中生张瑾的命运。
      
       哈尔滨工业大学革命委员会按照电话会议精神,迅速行动起来,组织100余名干部、教授、讲师做好到五常县光辉、胜利、志广等几个公社插队落户的搬迁准备工作。同时落实车辆为自愿投亲、靠友、回原籍插队落户的一部分干部教师做好搬迁工作。

      1970年的元旦是在紧张的战备气氛中度过的。课堂上讲防空知识,讲了飞机投弹爆炸后弹片飞起的角度,人员如何防护等。老师嘱咐同学们若看到敌机飞来,要迅速朝飞机左右两侧散开并迅速卧倒,两手捂耳,闭眼,面向地面。
上课的铃声,惊飞教学楼前树上的几只麻雀,扑簌簌从树枝上掉落的雪花在晨光中闪出点点白光,几名晚到的学生匆匆赶来,在楼门前台阶上跺跺鞋上的雪又匆匆上楼。第一节课是数学,张瑾拿出铅笔盒摆在课桌上。数学老师不无遗憾的总结几天前测验成绩:“全班只及格6名同学,他们是:张瑾、王大平……我们班考试成绩在全学年处于中游,但张瑾同学成绩很突出,列学年前茅,在废除高考前应该是进京的苗子。当然啦,我们要走又红又专的道路。”班任许老师在课堂上也表扬了及格的6名同学,还特别提到张瑾同学作为班级团干部事事走在前面,是值得大家学习的榜样。

      放学后,张瑾和大院里的同班同学也是多年好朋友丽燕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俩边走边小声唱着电影《宁死不屈》中的插曲“赶快上山吧,勇士们……”。转过教化街角丽燕侧过脸问张瑾:“我在北京舅舅家听说哈尔滨挖防空洞,挖到一个秘密通道口,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开大门,那里面藏着好多特务,是真的吗?”张瑾说:“不知道,我还听说北京市民挖出个白胖子,一审问原来还是个大地主呢!咱们院挖地洞可没有发现秘密地道。”丽燕又问:“张瑾你学习那么好,你想将来作什么?”张瑾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想上医科大学,以后作个治病救人的好医生。”丽燕说:“我想当一名机床工人,为国家造出飞机大炮,消灭美帝和苏修!告诉你一个消息,听说苏修打进中国50公里了。”“是吗?”张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她发现丽燕的鼻子尖都冻红了。丽燕从兜里掏出两块压缩饼干递给张瑾一块:“尝尝从北京带回来的压缩饼干。”张瑾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放在嘴里吃力的才咬下一小块,说:“压缩饼干这么硬呀,还有香味呢,这样的饼干我能吃20块!”丽燕说:“那可吃不消,人说一块能顶一个馒头,那你不是吃两锅馒头了?哈哈……”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扎根树 发表于 2015-1-9 16:01 | 显示全部楼层
                                        请 把 信 截 住(3)

       冬天,太阳落山早,寒风飕飕刮,人们行色匆匆 。张瑾她们走着聊着不觉到家门口了,张瑾想赶快把听到的时局消息和自己考试成绩告诉妈妈。张瑾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院子,看到在暮色中爸爸瘦高的身影,他正闷声不响地把自家小棚子里的煤往外撮,已经有一小堆了。张瑾忙抢过铁锹帮忙,问爸爸这是要干什么?爸爸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苦笑说:“我们家要搬到农村去了,这煤,在没柴烧的时候可以顶一阵呀!”说完爸爸转身又去撮煤。张瑾的爸爸是哈工大化学系资深教授,系主任,祖籍南京。抗战时期,为阻滞日军南下,曾在南京应用化学研究所为国民政府主持毒气弹的研制与实验。张瑾还记得爸常讲起日军中了芥子气弹后,不但爬不上山坡,还直接滚到山下的水沟里淹死。爸爸后来与进步青年秘密投奔解放区参加革命。解放后放弃优越的生活条件,毅然投入支边建设来到哈工大任教。张瑾进家,看到妈妈用背篼背着弟弟,把收拾好的小衣服往皮箱里装,妈妈看她回来也没吱声,姥姥在里屋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张瑾进里屋把书包挂在墙上。问姥姥农村很苦吗?姥姥愁眉不展的说:“傻孩子,乡下这个季节吃饭都困难哪。”张瑾问姥姥是不是也去下乡?姥姥说:“我帮不上你们什么了,不能给你们添麻烦,我到你舅舅家去住吧。”天暗下来,沉闷的房间里光线很暗,妈妈没有去做饭,房间里也没有点灯。一辆汽车拐过路口,一束光慢慢划过窗户,又倏忽消失。对面楼房顶上的烟囱已冒出浓烟,家家户户亮起灯来,外面的光亮照进黑暗冷清的屋里。坐在窗前的妈妈,呆呆看着对面楼房的一片灯火,张瑾走到妈妈跟前欲言又止,站在那儿有些茫然也有些惆怅。昏暗的房间陌生起来,墙壁上映着歪斜臃肿的影子。这是1970年1月4日也是哈尔滨史上最寒冷的一天,夜里零下38.1度。

     “张瑾——到了乡下别忘了给我写信——记得写信啊——”丽燕追着车跑。“突突 ……”搬家的菲亚特大卡车,像蓝色的怪兽,全身震颤着,无情的从院子转出来直奔空旷的大道,迷茫的张瑾瞪着空洞的眼睛坐在载有家具的车厢里频频挥手。汽车越开越快,两旁的建筑越来越矮,越来越稀,汽车很快驶出城市,向天边的荒原急驰,旷野上只有寒风作伴……

      黄昏时分汽车爬上了一座山岗又下了一个大坡才终于到达目的地——五常县光辉公社。汽车拐下公路进了镇里,道上两个当地的孩子瞄着开来的汽车,趁车速减慢的当口,在车尾经过他俩面前的瞬间,紧跑两步身子轻轻一跃,两只黑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车厢板,人就吊在车后悠荡,黝黑的小脸立刻露出占了很大便宜一样的灿烂笑容,合不拢的嘴里露出一排“苞米粒”。两个孩子正咧嘴相视笑着,路边一位刚放学的高中生摸样的男孩冲着他俩喊:“雀蛋儿,你俩不要命啦?告诉你妈啦?还不下来你俩?”俩小孩不情愿的跳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蹬蹬蹬跑进道旁的院子。困顿的张瑾围在棉衣里微睁着眼睛看着两个小孩的背影觉得好笑,瞥了一眼路旁背着书包的高中生,他朴素的穿戴、刚毅的眼神和帅气的脸庞让张瑾眼前一亮,并留下了一些淡淡的印象。

      张瑾家在东兴三队安顿下来,租住在老社员吴海家三间房中的一间半,有些杂物没有整理完,还摆在屋里的炕上和地下。天黑了,帮忙卸车的化学系龚老师,他家比张瑾家早来两个月,他搓了搓手说:“张主任,你家还没整理好,全家和司机今晚到我家吃饭吧,我家准备好了。”张瑾爸爸看看空空的灶台,觉得也只有这样了,于是领着司机和家人到龚老师家去吃晚饭。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扎根树 发表于 2015-1-9 16: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扎根树 于 2015-1-9 16:36 编辑

                                      请 把 信 截 住(4)
     
      三月份开学后,张瑾转学到公社的光辉中学初三26班,虽然叫26班,并不是初三有26个班级,其实只有3个班,大概是建校以来初三年级全部每个班的编号。

      光辉中学文艺宣传队经常排练和演出样板戏《沙家浜》,演出很受当地农民欢迎,每当宣传队来演出,公社礼堂都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五月的一天旁晚张瑾也在看样板戏的人群里,当《沙家浜》里的主角——郭建光出场的时候,张瑾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呵斥扒车孩子的那个男生。他演得太好了,太像了,形象高大,一身浩气。只要他出场台下观众就鸦雀无声认真看戏。校宣传队样板戏演出获得成功,天黑了,几个女同学议论着郭建光的扮演者,张瑾听得清楚,他叫陆鸣,是高一(12)班的,家与张瑾隔道相望。

      青草长出水面一尺多高,湿地深处星罗棋布的野鸭子窝里有的已经有绿色的野鸭子蛋了。光辉中学开始放农忙假,学校要修围墙要求每个学生交20捆草。3队的张瑾和家住5队的同学宁彩霞、张秋雁昨天商量好趁着这两天不下雨,今天上午去老壕边的大草甸子割草,那儿离家不远离公路也近,好往回运。张瑾早早吃过早饭穿鞋下地,正收拾碗筷隐约听见有人喊,房东的大白 “汪汪”叫了两声。张瑾心里嘀咕着她俩这么早就来了吗?隔着玻璃看果然是宁彩云、张秋雁在大门街喊她呢,妈说:“撂下碗,快去吧,别让人家等,看着点院里的狗啊。你哥也割草去了,他割的快,让他帮你们割……”妈还没说完,张瑾已经到了窗外:“不一定能碰上哥——”张瑾拿着自己的小镰刀和一卷绳子匆匆走了。妈看着张瑾的背影小声责怪道:“疯丫头,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不稳当,这要在旧社会都该是伺候老婆婆的小媳妇啦。”

      张瑾三人往北出了镇子,一条小河从桥下湍急流过,汇入镇子东边的牤牛河;公路向前延伸,在大西山的崇山峻岭中间穿过。一只蛤蟆瞪着大眼睛趴在路边的石头上尽享雨季难得的温暖阳光,并不留意路边自由生长的野草与前面整齐划一的秧苗竞艳斗绿。

      “嘚驾”,一声清脆的鞭响,张秋雁回头看是队里的门六叔赶着马车“夸夸”追上来。“三丫,你们干啥去?”门六叔粗声粗气的问。张秋雁小名叫三丫:“到草甸子割草去,六叔你赶着空车拉啥去呀?”“这不队长今早让套车到石庙子拉豆饼。

       吁——”马车在前面不远处停下,“你们仨上车吧,捎你们一骨碌。”门六叔热情的招呼道。张秋雁、张瑾她们先后坐上马车,马车又向前走起来。门六叔转过身说:“那是老宁家姑娘,我认得。这高个姑娘不知谁家的。”张秋雁说:“这是3队插队干部老张家大姑娘叫张瑾,学习可好啦。”

      “大叔上哪啊?捎捎脚?”门六叔往车旁一看说:“是你啊!上来吧。”等上车的两个人坐稳后,门六叔对上车的人说:“公社演《沙家浜》戏,你去郭建光的角,演的真像!”“是老师指导的好。”陆鸣谦虚地说。张秋燕说:“张瑾你们哈尔滨也演《沙家浜》吧?”张瑾说:“也演,除了《沙家浜》还演《红灯记》等革命样板戏。”陆鸣对张瑾说:“你是老张家的吧?我也是三队的,你家道对面就是我家,听说你哥在哈尔滨也演过样板戏,是吗?”张瑾说:“嗯,我哥在学校演过。”陆鸣回头跟同学说:“哈尔滨人说话声调轻,好听,不像咱们说话鼻音那么重。”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扎根树 发表于 2015-1-9 16: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扎根树 于 2015-1-9 16:11 编辑

                                     请 把 信 截 住(5)

      公路两旁三三两两拿着镰刀的学生都是去割草的。马车很快超过路边的学生,门六叔嘴里叼着的旱烟卷还没抽完就到地方了。

      一望无际的草甸子碧绿如洗,茂盛的鲜草又高又密,空中飞翔的野鸭子一头扎入草丛便没了踪影。草甸子边上已经有几个东兴大队的孩子在水里割草,大家都认识,陆鸣说笑着,边麻利的脱鞋挽裤脚,下到水里,水不深,顶多能到小腿,他挥起镰刀“刷刷”割起草来,又快,草根又齐。张瑾她们在离男生不远的地方淌水割起草来,水底是盘根错节的草根,像一层草垫子,脚踩在上面细细软软的。张瑾割得慢,秋雁就手把手地教,在这一片碧绿的大草甸子里她们一边说笑一边弯着腰忙碌着。从北面飘来大片的云彩,投下一片片追随着云朵的阴影,那阴影把草甸子变成深绿的颜色,蝴蝶、蜻蜓还有叉尾家燕在上面飞来飞去,草甸子像一块铺向天边的彩布。她们还没割够一半,北面天空云朵越积越厚,颜色越变越深,后来乌云翻滚。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看北面,龙搅水!”只见北面大泡子水面上一根旋转的烟柱直通天上,是龙卷风!大家放下手里的草,仨一堆俩一块的仰头看着那急速旋转着的“龙”,幸好离这儿还挺远,要不跑都来不及。突然一阵凉风袭来,草被刮得东摇西摆。“快往回背吧!来雨啦!”陆鸣招呼大家。不一会儿,男生捆完,就背着草往回走了。张瑾她们也捆完了,张秋雁、宁彩霞已经背起草。张瑾说:“张秋雁、宁彩霞你俩家远,你俩快走,我家近!” 张秋雁说:“我俩等你,咱们一起走!”张瑾蹲下背上草,吃力地往起站,就是站不起来,她伸手去拽前面的小树枝,树枝拽断了也没起来,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她抬头一看是陆鸣,她有些不好意思,陆鸣一下把她拉了起来,说:“背不动就扔下几捆,就来雨啦。”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到前面去了。张瑾望着陆鸣的背影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加快了脚步。

      盛夏的一天午后,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房后的菜地,架上的豌豆荚都黄了,葫芦黄瓜油绿带花,蝴蝶在一片土豆地的白花上起舞。张瑾挎起一筐黄瓜从菜地往家走,碰见陆鸣拉着一车柴草。张瑾低着头往路边让,陆鸣停下车,笑呵呵地说:“张瑾,你家黄瓜长这么好啊,比我家的可大多了,是找谁家的黄瓜种啊?到秋给点黄瓜籽行不?”张瑾抬起头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陆鸣,正扶着车把,站在离家门口不远的一棵柳树下,上身穿的漏洞背心也湿了一片。她走过陆鸣车旁把一根黄瓜放在车上,说:“解解渴吧,黄瓜种等秋后吧。” 陆鸣的眼神有些愣了,他压根没有想到张瑾会跟他说话,他迟疑了一下,才拿起黄瓜,擦了两下就开吃。“不洗呀,呵呵……”张瑾笑着说完转身向几步远的自己家院子走去,小镇的土路上留下了长长的倩影。陆鸣热热的眼神看着她走进院子,手里的黄瓜停在嘴边,当隐约听见她与在院里子里的妈妈说话才醒过神来。

      冰雪消融,张瑾下乡的第三年的春天来了。过了大年开学的日子转眼就到,朝阳照射着化了冻,冻了又化上面有几行脚印的操场。早早到校的几个女生打扫完教室,说笑着去倒垃圾,张秋雁拉着张瑾说,放学后到我家去看刚出生还没睁开眼睛的小狗崽儿,张瑾高兴的说我早就想上你家去呢。房檐滴答滴答滴水了,张瑾抹了把掉到脖领里凉凉的水滴,抬头看着房檐上的冰凌,若有所思,放眼远方起伏的山岭,心里感叹:真快呀!转眼到光辉中学两年了,哈尔滨市的好朋友丽燕和班里的同学们现在怎么样了?还记得我吗?我好想你们呀!

      不久张瑾收到好朋友丽燕的来信,信中热情洋溢地介绍了学校五一以后的活动:同学们参加了市里组织的20万人夹道欢送今年第一批知识青年到阿城县农村插队落户。还有同学们正在准备欢迎西哈努克访问哈尔滨市用的花束,街头也粉刷一新,副食供应也丰富多了。丽燕在信中还说,她明年也要下乡了,希望能和好姐妹张瑾并肩一起在广阔天地里,为农业的发展、为消灭帝修反作出自己的贡献。张瑾回信介绍了自己近来学习和劳动的情况:我们学校抓学习还是比较紧的,只是没有外语课,有《农机基础》等课程。学校组织的支援农业生产劳动,昨天刚回来。全校师生用两天时间到大家归大队参加农业劳动,受到生产队队长和社员的热烈欢迎,中午在老乡家吃饭。经过两天劳动,共送粪30余车,平整土地20余亩。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扎根树 发表于 2015-1-9 16: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扎根树 于 2015-1-9 16:37 编辑

                                        请 把 信 截 住(6)

      光辉中学召开运动会了,那天微风吹拂着杨柳,天特别晴朗,雪白色的跑道线清晰醒目。同学们把凳子搬到操场边坐好。班主任老师走过来提醒张瑾,百米答题比赛完很快就是你的高中组女子百米比赛。张瑾正准备去比赛,参加百米答题比赛的发令枪响了,高三男生组从起跑线争先恐后跑来,张瑾也站在跑道旁边观看,她看陆鸣也在其中,他大长腿跑的飞快。运动员跑到中途,要解跑道内纸条上的数学题,答完题才能撞线。运动员眨眼跑到用小石块压着的写有数学题的纸条处,捡起纸条,边走边写。只见陆鸣在纸上飞快的写完,第一个答完撞线,张瑾心想陆鸣数学学的不错呀。张瑾正准备去参加跳远比赛,迎面碰上刚比赛完的陆鸣。陆鸣问张瑾参加什么项目,张瑾回答说是100和200米比赛并问陆鸣,你参加的百米答题比赛题难吗?不算难陆鸣说。张瑾看了一眼起跑线转过头来 接着说,你答的真快,陆鸣谦虚的摇头说不行,比不上你,你去年期末考试在班里排第一名我知道。女子100米比赛开始了,张瑾从小学就参加短跑比赛,名次向来靠前,所以她一出场比赛就能看出她蹬地、冲刺都很带劲,最终她获得百米第一的好成绩。陆鸣始终都站在终点观看张瑾比赛。

      深秋,田垄上立着几根苞米杆,残杆枯叶被风刮得哗啦啦的响,水泡子薄薄的冰面上露出几簇蒲棒随风摇曳。陆鸣踌躇满志地坐在从县城里往回拉日用百货的马车上,一边哼唱着样板戏看着路边熟悉的景色。他高中毕业了,目前在他父亲工作单位——光辉公社供销社里帮忙。张瑾又到前趟房插队干部张叔家串门,她得闲的时候常去,由于头痛病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上学了,她管张叔的爱人叫张娘。张瑾坐在炕沿上与张娘闲聊着,张娘在蹬缝纫机给孩子缝补衣服。张娘说哈工大给插队干部下发安家费了,大队也很快就要用这笔钱盖安家房了,看来真的要扎根啦。张瑾有些难过,小声说,张娘我想搬回哈尔滨。说着聊着天色已不早了,张瑾正要起身回家,陆鸣端着一个又薄又光滑的火盆推门进来,说,张大婶我给你家做的火盆晾干拿来了。张娘接过火盆放在炕上,忙招呼他坐。张娘说谢谢你呀,陆鸣,火盆做的真好,你妈下的酱也香,一家人都心灵手巧。陆鸣看张瑾也在,小声说,你来啦,张瑾。张瑾笑着说我家没有火盆,我也想做一个火盆,教我怎么做呗,天冷也好烤烤手。陆鸣认真地讲起火盆制作过程,先要采来几个蒲棒,用蒲棒绒和黄泥,贴在扣过来的脸盆上,再做个泥圈粘在盆底,抹光面晾干就做好了。说到这儿,陆鸣像想起了什么,马上说我给你做吧,我家还有蒲棒呢。张瑾说那多麻烦你呀。陆鸣说不费事,做熟了。张瑾看着陆鸣憨憨的样子呵呵笑起来……

      几天后的上午,天阴沉沉的,呼啸的狂风卷着屋檐草、干树叶在空中飞舞,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由于禁火,镇上家家户户都不能生火做饭。陆鸣在家里磨大豆,他隔着门玻璃看见张瑾走过大门口,赶紧放下推磨杆,拿起给张瑾做好的火盆快步追出去。陆鸣把火盆递给张瑾,张瑾高兴的接过火盆低头仔细打量着,嘴里说看你那么忙,还为我做这么好的火盆……陆鸣抢过张瑾的话说,我家黄豆也打完了不那么忙了。张瑾说那我怎么谢谢你呢?陆鸣说还谢啥?不用谢。两人正说着公社的广播喇叭突然响起来:“广大干部社员同志们,小北山着山火了,请大家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跑步到东兴大队部前坐卡车去打火!广大干部社员……”陆鸣和张瑾向大队部方向看去,一辆卡车停在那里,车上已经有几个人,车旁还有陆续赶到的人在上车。陆鸣说我也去扑火,说着就往车那跑。张瑾急着说,你行吗?可要注意安全呀!陆鸣边跑边说,着山火可不是小事,北山连着大山里,我没事,火灭了就回来!不一会儿,卡车载着一车人匆匆向北山开去。

       张瑾坐卧不安,隔一会儿就到后园子向北张望,看北山上还起不起黑烟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心神不宁。

      下午风住了,北山坡上的黑烟也渐渐淡了。张瑾从张娘家出来碰到刚从北山灭火回来的陆鸣,张瑾看着蓬头垢面衣服也刮破了的陆鸣问道,你回了啦!火大不大?火灭了吗?陆鸣一脸的疲倦,看见张瑾一下来了精神,笑呵呵的说,火不算大,过火面积挺大,是荒草着了,只把树皮燎了,火头就过去了,后面没有烧多大,烧到新壕那就灭了。张瑾问,火没烧着你了吗?陆鸣说,还好没被烧着,只是一阵旋风过来没躲过,火舌燎了头发,打火的人也有被火烧伤了手和脸的。张瑾问去救火的都是公社干部吗?陆鸣说也有社员还有没坐过卡车的半大孩子为了坐趟车去的……两人有说不完的话,张瑾看陆鸣面容有些疲惫就说,饿了吧?回去吃饭吧,也好休息休息。听了张瑾的话,陆鸣这才感觉自己确实又饿又渴,于是恋恋不舍的向张瑾道别。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扎根树 发表于 2015-1-9 16: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扎根树 于 2015-1-9 16:38 编辑

                                   请 把 信 截 住(7)

      生产队打完了稻子,稻草堆满了大围栏,在陆鸣家房后,比陆鸣家房子还高。吃过晚饭的张瑾在屋里向道对面的陆鸣家张望,天狗吃月亮喽!快敲铜盆!是房东闫奶奶在院子里说话,她家一屋子吃饭的人立刻鸦雀无声,扣在酱缸上的铜盆咚—咚—锵有节奏的响了起来。等闫奶奶回屋后,张瑾梳理一下头发,拽拽衣角,和妈说去张娘家串门,妈似拦非拦的说别总去,看人家烦。张瑾小声说,知道了,妈。她笑嘻嘻的看了一眼妈,转身出屋又轻轻关上屋门,她蹑手蹑脚地走出院子,回头鬼笑一下。

      张瑾刚出院子,陆鸣站在道上边等她边看房后草垛上摔跤的孩子们嬉闹。陆鸣看张瑾出来喜不自禁地说,白天你还打黄豆吗?对了,告诉你一个消息,孟丽,就是大队孟书记的侄女,认识吧?她被大队推荐上北京外国语大学,学法语。张瑾说,是吗?真的好羡慕她。大婶身体今天好些了吗?陆鸣说好些了,唉,我妈的病好好犯犯……

      月亮复圆了,很大,很亮。陆鸣和张瑾对面站着,他从没奢望省城里的姑娘能看上自己,况且张瑾在学校又是那么优秀,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活力,陆鸣感觉这像在梦里。他怯怯地看着张瑾,张瑾的脸庞是那样的清秀,那样美丽,他的心脏激烈的跳动……

      两个青年人互相仰慕已久,终于冲破婚姻由父母做主的封建禁锢,摒弃城里人高贵,乡下人低贱的浅薄思想,勇敢地自由恋爱。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生产队安排马车给张瑾家拉柴火。张瑾和妈忙活完早饭,给跟车拉柴火的社员还有爸、哥带上在公社饭店买的大麻花,就开始忙活晚饭。天快黑的时候拉柴火的马车回来了,拉的都是圆木,有水曲柳、黄菠萝、椴树及柞树等。张瑾帮妈招呼着劳累一天的社员还有爸、哥吃饭,趁空闲到院子里看看卸了一大堆的圆木。心里禁不住高兴的想,半年不用愁烧的了。正想着回头看见陆鸣家院里竖起的灯笼杆高高挂着一盏红色的灯笼,陆鸣走出院子,张瑾走过去,陆鸣说你家拉的柴火真好,都是成才。张瑾点点头,她看陆鸣穿了一身新衣服,就说我还是喜欢你穿原来的衣服。陆鸣说是妈让穿的,明天还穿原来那件。说完,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很别致的头发卡子,说,我特意给你买的,你喜欢吗?张瑾接过发卡,拿在手里看着陆鸣说,我喜欢,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陆鸣说我给你戴上吧,说着接过张瑾递来的发卡给张瑾戴在头上。张瑾转过头让陆鸣看,陆鸣说好看,好看,你戴什么我都觉得好看。张瑾拿下发卡说,我舍不得戴,我要保留起来,作为纪念……

      陆鸣夜里失眠了,辗转反侧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张瑾的音容笑貌。他想结婚,想快点结婚!在还比较封建的农村,他不能张口和父母提结婚的事,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尤其是母亲近来脑病加重了,他更不能想着自己的事。想到这儿,他急得趴在被窝里哭了。父母发现后就问他,他不说,只是摇头。后来他总哭,禁不住父母的追问,才道出是想和张瑾结婚。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扎根树 发表于 2015-1-9 16: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扎根树 于 2015-1-9 16:15 编辑

                                    请 把 信 截 住(8)

      陆鸣父母心痛自己听话的儿子,开始张罗找媒人从中给搭个桥。张瑾的婚事插队干部也都知道,但大家多不赞成,甚至是反对,原因是陆鸣的家庭负担实在是太重了。陆鸣的爸爸在供销社当采买员,全家吃供应粮,生活条件是比一般社员好。但陆鸣的妈妈得过脑炎,体弱多病不能干活,长年需要照顾,加之陆鸣是家中老大,弟弟妹妹一大帮,张瑾若是嫁到他家,可想而知,将要面对怎样的挑战!

      春节刚过,张瑾的爸爸从哈尔滨带回两个消息:一个是全国的插队干部,要陆续返回原工作岗位工作;第二个是五常东山里正在建设军工厂,厂军代表是张瑾家的远房亲戚,想把张瑾爸爸调到军工厂。他说工厂正缺技术科长,张瑾爸爸搞过军工,也好人尽其才,为国家小三线建设出力,同时家属及子女也有机会进厂就业,省得孩子回城毕业后再下乡,东一个西一个的,一家人散开。张瑾爸爸经过考虑决定不回城市,调往军工厂,举家搬到东山里。

       张瑾家很快就要搬往东山里,接张娘家回哈市的卡车3月2日来,插队干部们忙着办理调转手续和分送自家的农具、物品和农作物等。
下午,张瑾趁家里没人,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生日舅母送给的格子手绢,用圆珠笔在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下张瑾赠送几个字,然后就盼着落日好能见着陆鸣,他告诉张瑾要出门两天,应该今天回来。此时陆鸣正坐在拉着从外县采购的物资的马车上,他真希望马车快一点,再快一点,自己就能早一点回到张瑾的身边。离家这两天,好难熬,简直像两年,生怕自己不在,她一下子消失了,脑子里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是因为实在是太想念她啦!

      天还没全黑月亮已升上了天空。张瑾出门向路旁的那棵柳树下走去,陆鸣已在那儿了,他高大英俊,活脱脱就是他演的《沙家浜》里的郭建光。他看到张瑾走过来,自己紧走两步,张开双臂一下抱住了张瑾,他是第一次这么大胆。张瑾没有反抗,两人激动的相拥,两颗年青的心紧紧贴在一起,他们谁也没有讲话。过了一会儿,还是陆鸣先开口,他说出门两天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张瑾说以后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就看看我送给你的手绢,说着她拿出手绢递给陆鸣。陆鸣高兴的接过手绢,看了又看才揣到兜里,他缓缓的很郑重的说,张瑾我们快点结婚吧,好吗?我要等不了啦!以后我要盖一座三间房,地基要用拖拉机压实,房杔要松木的。张瑾抢着说,院里打口马神井,我洗衣你浇园。陆鸣接着说我擀皮你包馅。两人看着圆圆的月亮,陶醉在幸福的憧憬中。张瑾扬起脸把家要搬到军工厂的事告诉陆鸣,她说等家安顿好,就和爸妈商量婚事。陆鸣听到这儿一下把张瑾抱了起来,转了一个圈……

      几天后的上午,张瑾家院子里挤满了送行的人,陆鸣也在人群中。张瑾的爸爸在上车前把大队孟书记拽到车前,小声说了几句话,孟书记点点头,又拍了拍张瑾爸爸的肩膀。张瑾的爸爸转过身向送行的人群挥手告别,然后上了车,车缓缓驶出院子,张瑾坐在车上,眼睛寻找着陆鸣,陆鸣挤到人群前,向张瑾挥手。

      汽车绕了好远的路,终于在五常县冲河镇的七峰山脚下的国营九二零三厂停下来。国营九二零三厂,是响应国家为防备侵略战争,在三线地区建设军工厂的号召,建设起来的。一九六九年经黑龙江省革命委员会决定,由省自筹资金新建一个生产八二毫米迫击炮弹地方小三线军工厂,填补黑龙江省八二迫击炮有炮无弹的空白。 一九六九年二月由省军区副参谋长张奎印、省国防工业办公室 主任白玉峰率领省国防公办基建处长徐业祥、五七六厂革委会副主任洪殿举等在五常县委领导陪同下进山选采厂址。当时本着“靠山、分散、隐蔽”的六字方针,最后厂址选定在五常县城东南一百零七公里处的七峰山中响水河边。

      张瑾的爸爸进厂在技术部门工作,张瑾暂时以家属工的身份进厂工作,她被分配到弹体注药车间。厂里三个主要产品:八二迫击炮弹、六七式木柄手榴弹、燃烧手榴弹还都在紧张的实验和试生产阶段。张瑾她们车间的年轻工友们,由于没有生产经验,加之注药车间危险性高,常常达不到图纸规定的工艺要求,甚至违反防爆规程几次被亮红牌。星期六下午她机床前面的刘姐在加工过程中撒在地上很多火药,被安全员看到,提出严厉批评,这一幕也恰巧被下到车间检查安全工作落实情况的厂长看到。

      张瑾在厂里为了配合试验,她加班加点的紧张工作,基本没有自己的时间。厂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八二迫击炮弹打炮试验、国家下达的援越六七式手榴弹弹、燃烧手榴弹的定型试验。虽然很忙,工作十分紧张,张瑾对陆鸣的相思之苦却有增无减,尤其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张静常常辗转反侧想着陆鸣。她到九二零三厂的第三天就把信寄出,信寄出到现在已经是第8天,还没有收到陆鸣的回信,她实在无法再等了,第二封信已经寄出。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扎根树 发表于 2015-1-9 16:0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扎根树 于 2015-1-9 16:17 编辑

                                           请 把 信 截 住(9)

      由于九二零三厂为了培养青工骨干,完成公关任务,决定派张瑾等关键工序青工到齐齐哈尔军工厂实训一个月。

      陆鸣工作之余常常发呆,时常望天,他的同事常开他的玩笑:我说陆鸣,你老望天上瞅啥呀,那天上能掉下个林妹妹是咋的?陆鸣记得张瑾走时说过,到那儿就来信,把地址好告诉陆鸣。可是今天已经是第10天了,每天到大队部取信却总是没有张瑾信,总是失望而归。他望着天空常常想,我的张瑾你在干什么呢,为什么不来信呢?他无法再等了,决定请假到七峰山军工厂去看张瑾。绕远倒车,陆鸣边走边打听,沿着小火车线终于找到九二零三厂,他到门口,向门卫说找张瑾,门卫不让他进,正好有个师傅从厂里走出来,听说找张瑾,就告诉他,张瑾外出培训了,至于到那儿,他没有告诉陆鸣。陆鸣只好回去。陆鸣第二次来也是因为张瑾培训还没结束,白来一趟。

      给陆鸣提亲的媒婆络绎不绝,不管多好的姑娘,他听都不想听,他心里只有他的张瑾!

      他第三次来到九二零三厂,门卫老远就看出是他,没等到厂门口,就冲他说,你又来找张瑾吧?她回来了,我去给你叫,门卫到车间里没有找到张瑾,把她爸爸找来了,张瑾爸爸看陆鸣来找张瑾,平心静气地的说,陆鸣你是听话的孩子,张瑾有男朋友了,早和你断了,你别再来了,再来她也不想见你!

      陆鸣没有死心,他打听到张瑾家,找张瑾妈妈去问问,他不信张瑾会有对象。他很容易找到张瑾家,张瑾妈妈甚至没有让他进屋,没好气的告诉他,张瑾有对象了,还是哈尔滨分来的技术员。陆鸣天旋地转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想怪不得张瑾一直没有信呢,原来是变心了,厂里都是哈尔滨人,谁让咱是农村人呢?也不怪她。

      陆鸣从军工厂回来不久,就得了大叶性肺炎,大病一场,差点把命丢了。病好后,妈妈也需要照顾,来提亲的,陆鸣就往出撵。亲朋好友都劝他赶紧找一个,不是为了别的,你妈身体那样,弟弟妹妹那么小,家里也真需要个人手。不久陆鸣在爸妈的劝说下,很快成亲了,那个婚礼还算隆重,参加婚礼的人说,婚礼上陆鸣身上没有一点新郎官的喜气。也有人说陆鸣从打结婚就没了魂似的,很难看到他的笑容,整天也没几句话。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陆鸣的媳妇特别贤惠,照顾陆鸣妈妈比照顾自己妈还好,把家里整理的井井有条,整天不是洗就是涮,除草择菜,烧火煮饭,里里外外一把手。

      张瑾通过在齐齐哈尔军工厂的严格培训,机床操作、机械加工工艺、看图纸等方面有了很大提高。她回来后被选为车间团支部书记,生产班长。由于厂里八二迫击炮弹的各项指标试验以及两款手榴弹的定型试验鉴定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她立刻投入到生产试验中。为圆满完成第五机械工业部715机字第243号文件要求,六七二厂和九二零三厂生产援越燃烧手榴弹任务,为打败美帝国主义的侵略,厂革委决定大干100天,张瑾是青年突击队队员,她相应厂革委的号召,人几乎长在了厂里。

      张瑾寄出第4封信,还没有陆鸣的消息,她惦记着他的陆鸣,思念着她的陆鸣。大干100天活动一结束,张瑾向车间主任请了两天假,因为去光辉公社没有直通客车,绕道车车也很少,主任一准假,她就迫不及待地坐上客车去找陆鸣,辗转到光辉公社的时候已是晌午。她背着给陆鸣买的毛衣,在公社客运站下车,前面不远就是供销社。离开光辉公社才几个月,她感觉好像是几年。她急切的走进供销社,里面没有几个人,她向站在柜台后面看着手指的中年女营业员问:陆鸣在吗?对方大眼皮抬都没抬一下,慢慢的吐出几个字:出门了。张瑾接着问:他怎么样了?话一出口,张瑾觉得话说得不妥,于是补充说:他还好吗?女营业员抬起手指在眼前看着,慢声拉语的说:他咋的啦?不是和昨天一样吗?说完转身走开了。张瑾见不到陆鸣,只得遗憾的回去。

      经过全厂同志们的艰苦努力,国家有关部门组织专家在九二零三厂召开燃烧手榴弹鉴定计划会议,并定于一周后组织鉴定试验。同时决定首批五千发抗美援越燃烧手榴弹科研生产任务由六七二厂转九二零三厂生产。张瑾和厂里的职工同志们,为了完成国家交给的光荣任务,展开车间和车间、班组与班组间的夺旗劳动竞赛,进一步掀起了生产试验新高潮。

      八二迫击炮弹开始从弹体铸造到机加、装配的小批量试生产,以检验生产线生产情况。不久进行了打跑试验。年末九二零三厂实现八二迫击炮弹打炮试验成功、六七式木柄手榴弹、燃烧手榴弹完成生产任务三弹开花的喜人成果。在厂表彰大会上,张瑾被评为模范共青团员。赞扬她为了完成生产试验任务,贡献了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是新一代共青团员的榜样。同日她转为正式职工。

      庆功宴和元旦会餐是在中午举行,全厂上下人人脸上挂着笑容。张瑾的小姐妹跑来告诉她有一台卡车要去光辉,但午餐是赶不回来了。张瑾听了这个消息,不在乎难得的一年一次的会餐,她怀着激动和兴奋心情,赶紧跑回车间准备换衣服。在厂办公大楼门口碰到爸爸,爸爸见到张瑾,他脸上笑容没有了,爸爸让张瑾到他办公室来一下。爸爸没有说话从铁卷柜里拿出一个档案袋交给她,说,这是你给陆鸣的信,都在这里,不要怪爸爸,都是为你好。张瑾抽出档案袋里的一叠没有开封的信,从第一封信到最后第十二封信,是自己写给陆鸣全部信。张瑾冒火的眼睛瞪着爸爸,这是怎么回事?张瑾早就感觉这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爸爸小声说是搬家离开光辉时,他请大队孟书记一定要把张瑾邮到东兴大队写给陆鸣的信截住……张瑾听到这儿,脑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她差点跌倒,踉跄几步扶住了门框,爸爸赶紧上来扶她,她用手挡了一下,拿着信头也不回的跑下楼去。爸爸在后面喊,张瑾,千万别去找孟叔,不怪他!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扎根树 发表于 2015-1-9 16:0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扎根树 于 2015-1-9 16:19 编辑

                                     请 把 信 截 住(10)

      张瑾坐上去光辉公社的卡车,一路上她都没有讲话,她开始担心陆鸣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她急切盼望早点见到陆鸣,好把他没有收到信的真相告诉他。她真想依偎在陆鸣的怀里,好好向他倾诉自己对他的思念之情。

      正午的阳光照耀着结了薄薄一层冰的路面,卡车留下两行长长的刹车印,才在光辉公社供销社门前停稳。车上的小姐妹小邹告诉张瑾,一个小时后回来接她。

      张瑾下了车,捋了捋头发,走进供销社。她问挨着门口的柜台里的女营业员陆鸣在吗?女营业员看了一眼张瑾说,我刚才还看见他呢。老吴看见陆鸣了吗?她问正在烧炉子的一个穿黑衣服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吹了几口炉膛里没有燃着的柈子,头也没抬的说陆鸣到卫生院给他妈抓药去了。他边捅炉子边说,你说啊,陆鸣从打结了婚,就没见他乐呵过,穿的老气横秋的也不像个年轻人,他媳妇快生了吧?张瑾听到这儿,简直象晴天霹雳,陆鸣,他结婚了?他结婚了???女营业员看张瑾脸色难看,有些抬不起眼皮,就关切的问,你是他什么人?你怎么了?张瑾轻轻的摇摇头,缓缓的走出供销社。她低着头慢慢的往前走,内心极度痛苦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有人在她前面小声喊他的名字,张瑾——,张瑾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然抬头,面前竟然站着陆鸣!是陆鸣!两人四目相对,好像是在梦里,盼望很久的梦。沉默了一会儿,陆鸣开口说,张瑾你回了啦?家里人都好吧?张瑾说回来了,家里人都好。你也好吧?陆鸣说我还凑合。你在厂里还好吧?结婚了吗?张瑾说我结婚?恐怕我不会结婚了,男人是靠不住的,不是吗?陆鸣说你不是早有男朋友了吗?是哈尔滨分配来的技术员。张瑾惊讶的看着陆鸣说,谁告诉你的我有男朋友?陆鸣把自己怎么思念张瑾怎么去找张瑾,她爸爸妈妈都怎么和他说的讲了一遍。张瑾看着陆鸣,想着陆鸣受着相思之苦的煎熬,三次来找自己吃过的苦头,难过得不知说什么,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她一下掏出那叠信递给陆鸣。陆鸣接过信一封一封的看信封上收信人陆鸣的名字和邮戳的日期。他拆开了第一封信看,信里张瑾是如何思念着他,如何靠着心中的他支撑着自己度过每一个难关……随着看信,他的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在信纸上,再往下看,他已泣不成声。张瑾——,等久了吧?快上车吧!厂里的卡车司机召呼着张瑾。张瑾对陆鸣说,你送给我的发卡我永远珍藏,如果有来世,让我们做一对好夫妻。说完她上了车,张瑾在车里红红的眼睛看着他……

      陆鸣看着远去的卡车,突然脸上露出了安详灿烂的笑容,释然的他嘴里喃喃的说:是我的张瑾,是我的张瑾。他转身向西面走去。

      黄昏,有人到陆鸣家里报信,说陆鸣在屯子西面上吊而死,是一个羊倌先发现的,在路上拦了马车把他送到公社卫生院。他的兜里有一个写有张瑾名字的手绢还有他买给妈妈的一瓶西药。

      几天后,陆鸣的孩子降生,那天外面哑巴冷,孩子硬是没哭一声!

      九二零三厂的职工都住在厂附近,午休后厂里基本没有人。突然女人的哭声从还没启用的新厂房里传来,那哭声凄厉哀婉。张瑾的两个好姐妹站在门外落泪,刚听说她男朋友死了。张瑾爸爸站在办公室窗前,好像老了许多,目光从墙上并蒂莲的油画上慢慢移向窗外白皑皑的群山。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客观条件就能决定幸不幸福吗?幸福在心中啊!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中文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百度搜索|哈尔滨北大荒知青网 ( 黑ICP备2020005852号 )

GMT+8, 2025-9-3 23:36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1,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