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释怀的兵团往事（上）

        在北大荒工作、生活了10个年头，就年龄来说，也应该是人生最美好的10个年头，这其中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随着岁月的磨砺，许多事都淡忘了、模糊了，但有些事情如刀刻斧凿般留在记忆里，是永远也忘不了的………。


    1976年，我在30连任联合收割机GT—4.9包车组长。联合收割机分自走式和牵引式两种，我的收割机只能割和脱（粒），需要拖拉机拽着走----牵引式的。


    那时连队种植的农作物主要是小麦和大豆，还有玉米，其他作物就很少了。秋天收大豆时，面积较大的地块都用经过改装（收割刀）的联合收割机直接完成收割与脱粒过程，而地形不规则又较小的地块则用人工小镰刀收割。割下来的大豆棵再由马车、大胶轮运回晒麦场堆起大垛，等待用收割机脱粒。


    那是1976年11月中、下旬，天气已经很冷了，我的这台GT—4.9就负责完成这垛大豆的脱粒任务。当时用的是10号柴油，所谓10号柴油是指在零下10度以内不会凝结，柴油的号数越高其抗冷冻的性能就越高。


    这一天我是夜班，由农工班5、6个人负责大豆脱粒的喂入工作。到子夜吃夜班饭时，为保持柴油在油管中处于流动状态，不至凝结，我让发动机运转着没有熄火，就去吃饭了。


    食堂距离晒麦场150米左右，因惦记着还在运转的发动机，我草草吃完饭就一个人往回赶。还没走到作业现场，我就感到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发动机自动熄火了。赶紧爬到机车顶部，打开油箱盖，用一根喂入链板向油箱底一探，拿出来的链板上挂着粘稠的柴油，俗称挂腊了。从油箱到发动机的连接油管是塑料的，有3米多长，里面的柴油也都是粥样状态，不流动了。


    怎麽办呢？机车不能运转，大豆脱粒工作也就停工了，这不是耽误生产嘛！正在苦想对策的时候，在兵团战士小棉袄兜里保暖的手无意中碰到一盒火柴，这真是鬼使神差：我不抽烟，平时兜里也不放火柴，这哪来的火柴呢？因为有这盒火柴，加之不能耽误脱粒工作的强烈愿望促使我做出了一个荒唐、愚蠢的决定：用明火烘烤、加温油箱，使已经处于半凝固状态的柴油重新成为能流动的液体。


    说干就干，马上对油箱进行了简单的清理，找来油渍渍的擦车布点着火就送往油箱底部，哪曾想油箱随之“轰”的一下就着起火来。想想吧，平时给油箱加油都是从大油桶倒进小加油桶再加进油箱的，在这过程中稍有不慎柴油就洒到油箱上面，而柴油是极不容易挥发的，联合收割机脱谷时的工作场面战友们想必都是经历过或看见过的：机器轰鸣、谷屑飞扬、粉尘弥漫，你不戴口罩都喘不过气儿来，特别是这些豆棵是在地里经过充分晾晒，已经干透了，作业时这种状况尤甚。那些飞扬的碎屑和充斥在空气中的粉尘落在布满油污的油箱上很快形成厚厚一层毛绒绒的可燃物，而且那些虽然没沾油但同样可燃的大豆秸秆、碎屑遍布油箱四周。虽然在点火之前我也对油箱外部进行了简单的清理，但怎麽可能改变这个基本环境呢！在当时大脑只一根筋地想解决油的凝固问题却忽视了诸多危险因素，油箱表面的易燃物就这样起火了，太可怕了！收割机旁边就是大垛待脱粒的黄豆，紧挨着的晒麦棚里是一囤囤来年备用的麦种、豆种和尚未缴走的公粮，顷刻间这里将成为一片火海，粮食、晒麦棚和联合收割机将毁之一炬。这一切实际上是来不及想的，恐惧中我快速脱下兵团战士小棉袄向起火的油箱扑去，只见火星四溅，任何一个火种都会引起旁边易燃物的燃烧，眼看一场大火已难以避免，我徒劳地挥舞棉袄扑救着。在我的舞动之中，奇迹发生了：瞬间，刚才已经燃烧起来的油箱烟消火灭，飞出的火种也没引起新的火势。一切都戛然而止，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望着这样的情景，我像被抽去了筋骨一样，大脑里全是后怕，一屁股瘫坐了下来。


    这时农工班几位吃完饭、休息好的战友陆续回来了，还干什么呀！？我一挥手：弟兄们，回去睡觉！大家齐声欢呼：乌拉！回去了。


    从事情的发生到结束，现场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其他目击者。火没着起来，对我而言，那是极大的庆幸。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冥冥之中该发生的事它终究还是要发生的，晒麦场的大火后来还是着起来了，烧得一塌糊涂。那是几个月以后的事，并且还是与我有关。（待续）

    从楼主的回忆中，看到了成长的足迹。文章写得很好，欢迎多多发表大作。

正在认真欣赏，慢慢品味。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