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徐凤云 于 2014-3-14 10:03 编辑
三十、我和大爆炸中的幸存者
这次在团卫生队住了二十多天院,出院时贾医生千叮咛万嘱咐的对我说:“小徐,不是吓唬你,千万不能在逞强了,回去后好好养病,身体是最重要的!”我连连点着头说:“放心吧贾医生,这回一定听你的话。”回到连队没几天,高射机枪连就到东方红参加建设兵团炼钢厂的大会战去了,连领导考虑到我的身体情况,把我和王洪才等几个病号留在十五连,一是给大家照看着东西,再就是每天轮流站岗,看着那九挺高射机枪,日子过得轻松加愉快,病没什么感觉了,身体也在逐渐的恢复中,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
我和在排除哑炮中受伤的王洪才是挺有缘分的,到高射机枪连的第二天就认识了,那天吃过午饭,我在木头做的床沿上呆坐着,谁都不认识,感到挺无聊的,突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小伙子,他个头不高,长得挺壮实,皮肤晒得黝黑黝黑的,他边走边摇晃着身体,对我说:“哥们儿,刚来的吧,我给你唱一支歌。”说完他清了清嗓子,张开大嘴就唱了起来:“现在歌唱我们的好食堂,食堂的大师傅吃得白又胖,吃得肚子圆滚滚,吃得下水道冒黄汤,嗨,把一切都吃光,把一切都吃光……”唱完他还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怎么样,咱哥们儿唱得不错吧!”我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不停的点着头说:“挺好的,挺好的。”
北京知青都管王洪才叫“噜噜”,他对这样的叫法也挺认可的,时间一长,大家也都叫他“噜噜”了,“噜噜”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我曾向他的好友北京知青张喜打听过,张喜用手胡乱的揉着头发想了一会儿说:“我、我也说不太清楚,可能是他的身体太、太壮了,睡觉的时候喜欢打呼噜,就管他叫‘噜噜’了。”其实王洪才睡觉很少打呼噜,“噜噜”可能是他的乳名,也可能是小时候太顽皮了,周围人对他的“昵称”,总之,他生性好动,活泼、开朗、喜欢开玩笑,很容易和大家相处,有他出现的地方,都会伴随着开心的笑声。 他经常穿一件黑背心,背心里裹着一身结实的肌肉,下乡前喜欢健身,在“停课闹革命”期间,整天和几个哥儿们在胡同里练举重,哑铃等等。他每当给我讲起这段经历时,先是将胳膊一弯,让我看绷起的大块肌肉,再将胸脯子一挺,隆起了两块大胸肌,他自豪的说:“你拍拍咱哥们儿的胸脯,倍棒!”我在他胸脯上拍了两下,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感到自愧不如,向他投过去羡慕的眼光,他很自豪的晃了晃身子,哼着《快乐炊事员》的小调,到别的宿舍去了。
那次意外的爆炸事故后,王洪才在四师的裴德医院住了近半年院,右眼的眼球被摘除了,左眼的视力只有零点零三,戴上为他特别配制的眼镜,视力可提高到零点一。他伤愈回到连队后,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当上了四十一团党委委员,团里的六九吉普车经常开到十五连,接他到团里开党委会。王洪才还被塑造成在战备施工中,不顾个人安危,勇敢的冲上去排除哑炮,在炸药即将爆炸的一瞬间,奋不顾身的把身边战友推到安全的地方,战友得救了,自己却被炸成了重伤的英雄人物。他舍己救人的英雄事迹在团里广为流传,隔三差五的就有连队来邀请他去介绍自己的英雄事迹和学习领袖著作的心得体会,一天到晚是忙忙碌碌的,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我感觉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是以前那个喜欢开玩笑,大大咧咧的王洪才了,明显的成熟了许多,平时不太愿意讲话,经常一个人在存放高射机枪的车棚里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为了让他开心,不时地和他说些有趣的事情,他对我的话不感兴趣,却挺愿意和我谈论国际和国内形势的,有时还和我讨论一些理论上的问题,变得越来越象个领导了。为了和他保持一致性,我的话题也转到带有政治色彩的题目上来,还不时地向他虚心请教,这样,我俩儿每次谈的都挺投机,他在高谈阔论后心理上得到了满足,我也消除了站岗时的寂寞感,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我们相处的很融洽,王洪才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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