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徐凤云 于 2014-2-23 08:30 编辑
十四、在“康拜因”里过了一夜
七月的完达山,晴空万里,骄阳似火,一丝儿风也没有。这样的天气适合小麦生长,地里小麦一天一个样,发了疯似的长着,由矮变高,由青变黄,很快就到了成熟的季节,整个连队都忙碌了起来,上工走路时,职工们迈的步子快多了,也没人来烘炉房聊天了。麦收前一天,我和师傅在烘炉房忙着各自手里的活儿,师傅在给食堂做往地里送饭用的大铁盆,我在做一个小煤油灯,是张立让我做的,麦播时她帮过我的忙,这次正好还她一个人情。郑指导员走了进来,他和宋师傅聊了几句后说:“明天要开镰收割小麦了,你把发电的座机检查一下,准备小麦上场后给麦台发电。”宋师傅说:“一会儿就过去检修。”郑指导员点了点头说:“麦收开始后,“康拜因”(联合收割机)在地里作业,晚上不能拉回连队来,只能停在麦田里,需要抽个人晚上到地里去看着点儿。”宋师傅说:“每年都是我去看着,今年还是我去吧。”我抢着说:“让我去吧,我年轻,正好锻炼锻炼。”郑指导员笑着说:“我看就让小徐去吧,他年龄虽小,但挺稳重的,办事让人放心。”
第二天,宋师傅从家里给我拿来了一张袍子皮,说是防潮用的,到时候往麦地里一铺,便可以躺在上面睡觉了。吃晚饭时,我多买了一个馒头,将馒头掰开,在里面加了两块萝卜条咸菜,又灌满了一军用水壶的凉开水。晚上八点多钟,我夹着狍子皮,拿着镰刀来到了三号地。站在三号地的地头上,金黄色麦穗在胸前摆动,我揪下一个麦穗,握在手里感到沉甸甸的,有二十多个麦粒,看来今年小麦肯定是丰收了。时间过得真快,好像是刚在这块地里播过小麦,就到收获的季节了,我把手里的小麦穗搓碎,将麦粒儿放到嘴里嚼着,一股清新的麦香喷涌而出,穿透了我的肠胃,感觉到精神头足了许多。不远处拖拉机拽着“康拜因”在“突突突”的跑着,拖拉机前面两盏明晃晃的大灯照在滚滚麦浪上,后面的“康拜因”将一团一团的麦秸,吐在已收割过的大地上,与“康拜因”并行的解放牌卡车,接着从“康拜因”漏口处流出来的小麦,不大一会儿,就装满了一车,汽车开走后,“尤特”又开了过来,好一派机械化收割,流水作业的壮观场面,几分钟前还长在地里的小麦,转眼之间变成麦粒躺在车厢里了。
我趁拖拉机暂停的机会,爬上了“康拜因”,见张立穿着一身工作服,戴一顶单帽,将头发遮得严严实实的,圆圆的脸上沾满了厚厚灰土,汗水在灰土上流淌着,再用手背一擦汗,几乎成了一个大花脸,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了。车上噪音很大,我扯开大嗓门,告诉她煤油灯已经做好了,她听了挺高兴,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了一句什么,我也没听清楚。过了一会儿,她问道:“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我说:“我来保卫‘康拜因’。”她忍不住的笑出了声说:“‘康拜因’还用保卫吗?”我一本正经的说:“当然了,你们晚上都回去睡觉了,就由我来保卫‘康拜因’的安全。”她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问:“就你一个人?”我说:“是呀!”她担心地问:“万一有坏人或狼什么的动物来了,你能行吗?”我很自信地说:“放心吧,没问题的,要是坏人来了我就抓住他,要是狼来了我就杀死它,明天一早,你们可以在地里用麦秸烤狼肉吃了。”
虽然是盛夏时节,完达山的夜晚还是感到了阵阵的凉儿意,山区的气候,早晚温差是比较大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露水了,“康拜因”表面有些湿漉漉的,手掌按上去,便出现一个明显的手印。天上星星不停地眨着眼儿,好象有什么悄悄儿话要对我说,给人一种神秘兮兮的样子。弯弯的下玄月倒挂在天空中,发出了微弱的亮光,给大地蒙上一层黑色的面纱,远处的群山被黑暗罩住了,近处的景象也模糊了起来,还好,我能看清“康拜因”和周围二十几米的面积,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夜深了,身上衣服被露水打得潮乎乎的,困意不断的袭来,全身软绵绵的,走起路来都有点儿晃晃悠悠的,我揉了揉双眼,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极力想驱赶走睡意,以便让精神头足一些。整个大地静悄悄的,连蚊子的“嗡嗡”声也听不到了,看来蚊子被露水打湿后飞不起来,也找个干爽的地方睡觉去了。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我拿出馒头和咸萝卜条子吃了起来,一个馒头很快吃完了,我后悔没有买两个馒头,只能多喝水了。喝了几口水后,上眼皮和下眼皮打起架来,说什么也睁不开了,我爬上“康拜因”,跳进小麦存储仓里,小半仓的小麦,给人一种微微的流动感,我将狍子皮铺在小麦上,侧着身子躺在上面,嘴里念叨着:“千万别睡着,千万别睡着,要是睡着了,出事儿可就麻烦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进入梦乡的,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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