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再林 于 2011-12-17 17:30 编辑
刚到军马连我就被分配到马号当饲养员。说心里话这个结果很令我失望,在新兵连集训时我就想到马连去当一名放牧员,骑上一匹高高的枣红马,一只手拉着缰绳,一手挥舞着鞭子,赶着大马群,在一望无边的大草原上奔驰,那该有多好啊!有机会再拍上一张骑马的照片,给爸爸、妈妈、弟弟、妹妹们邮去,他们看了一定高兴,会给他们失落的心带来些许安慰。可是又没办法,这是连里的安排,而且还是对我的“信任”,全连就挑了我一个,我怎么能再讲价钱呢。振邦对我说:“你就知足吧,我们想去还去不成呢。” 我带着一种失落的感觉背上我的书包,拎起装着脸盆,牙具等零碎东西的网袋,跟在畜牧排排长姜大爷的身后向马号走去。姜大爷有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是老北大荒人,他身着一件黑色翻毛大衣,头带一顶硕大的狗皮帽子,高高的个子,魁梧壮实,古铜色的脸膛,满脸的胳腮胡子。他只有一只眼睛,左眼不知是怎么瞎的,我也不好意思去问他,昨天一个老职工曾偷偷地告诉我说:“他平时看人时剩下的那一只眼睛总是瞪得又大又圆,我们都叫他“一目大瞪”。 我想这个外号也一定是善意的。 姜大爷扛着我的行里走在前边,刚临近马号,突然一阵狗叫声,几只大狗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窜了出来,直往我和姜大爷身上扑。有一只狗把两只前爪搭在了我的腿上,张着大嘴呼出一阵阵的热气,呲着尖尖的雪白的牙齿,伸出长长的血红的舌头。吓得我差点叫出了声,赶忙往姜大爷身后躲,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心提到了嗓子眼,咚咚的跳个不停。姜大爷一边手脚并用地驱赶着狗群一边回头笑着对我说:“不用怕,它们不会咬的,它们是在欢迎你呢,你瞧这热乎劲。”我极力地使自己镇定下来,的确,狗儿们嘴里打着呼噜,有的在前边跑着带路,有的围着我们欢蹦乱跳地转圈。我这才渐渐把心放了下来,但还是提心掉胆地拉着姜大爷的袖子紧紧跟在他身后,两眼警惕地盯着四周的狗们,防备着它们会突然窜上来给我一口。但我很快就发现它们对我的确没有恶意,可能是看出了我是姜大爷领来的人,特别是对姜大爷,一会朝他身上扑一下,一会咬一下他的裤腿,围着他蹦来蹦去,好象是在尽力讨他的欢心。姜大爷一边走一边告诉我“这些狗都是咱马号的,大大小小有十多只,还有几只跟着马群放牧去了”。他指着一条又大又壮的黑狗对我说:“它叫大黑,是它们的头,很快就会跟你熟悉的。”大黑好象听懂姜大爷是在介绍它,蹦过来用它那热呼呼的舌头舔了舔我的手,我吓得忙把手缩了回来,在棉袄袖子上使劲地擦了擦。在狗儿们的簇拥下我来到了即将工作和生活的马号。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渐渐地熟悉了这些狗儿,和它们成了好朋友。原来这些狗没人喂养,也不需要喂养。它们自己在周围附近找吃的,自己繁殖,自生自灭,但它们一代接一代的传承下来,都自觉地把马号当成家,把看护马号和几百匹的马群当成自己责无旁贷的任务,而且那样尽忠职守,尽心尽力,忠诚地维护着马号和马群的安全,从无懈怠。每天晚上不论刮风下雨,还是酷暑寒冬,它们都趴在马号四周的草垛边、房沿下、大门旁,迷起眼睛,竖起两只耳朵,警惕地监视着周围,一有什么动静,它们就猛地窜起来,吼叫着扑向目标。后来由于夜班放牧的需要,我学会了骑马,当了替班放牧员,每当我赶着马群出牧,它们就跟在马群的四周,帮助放牧员围圈散马,马群在甸子上散开吃草,它们就散在周围,扒在草丛中警惕地注意周围的动静,防备狼群的袭扰,它们是放牧员离不开的好助手,是放牧员的耳朵和眼睛。 对于我这个新主人它们从不放弃每一个献殷勤的机会。老职工都说:“马不吃夜草不肥”每天半夜里我都到外圈给马群上一次羊草,每当这时大黑总要领着它的几个伙伴,在黑黑的,另人恐怖的夜色中跟在我的周围,给我做伴,直到上完草把我送回马号它们才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不论刮风下雨从没有过一次离岗。狗对人类是最忠诚的,特别是对它的主人。 后来也打过狗,吃过狗肉,但都是打外边的野狗和家属区的狗,从没动过马号的狗,也从不允许别人打它们的主意,谁要动我马号的狗我会拼命和他干的。它们是马群和马号的守护者,我也是它们的保护神,我们之间建立了一种真挚的情谊,直到我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