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东佳 于 2016-3-28 15:59 编辑
回味久远的的记忆 ——追记1977年初次公出进京会荒友 那是1977年,兵团荒友绝大部分还继续在北大荒拼搏,有好多已经在连队里安家立业。算作幸运儿的我们靠荒友的牺牲推举我们上学,得以回到城里工作,并没有常人想见的庆幸和优越,满心割舍不下对北大荒的思念。加上每月最多43元的工资,在当年物质极度匮乏的哈市,又和家里人挤在一起,早已入不敷出;又没有安身立命的空间,回哈后的知青内心孤立无援,失落得很。 所以,有幸公出进京,真是喜出望外。当年哈尔滨公出进京十分困难,要进京介绍信方能买票住宿,而进京介绍信要厅级主管领导签字审批方能算数,而进京车票要托人才能买到,等办完这一切手续,进京兴致早已锐减。可对北京的憧憬向往还是压倒了一切。当年进京公出只能兑现给少数人,不亚于现在出国定居,人人称羡。 临行前同事的购物清单让我誊写了好长时间,尽管我分了“必办”“应办”“酌情”三档,回来后乘车物品还是远远超重了,当年没有出租车,没有现在这样出行方便,出差大包小裹全靠肩背人扛,苦不堪言,这是后话。 当时18次特快列车途径唐山,大地震过后快一年了,可铁路途径沿线一片狼藉,断脊残屋比比皆是,惨不忍睹,似乎续写着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政治色彩而拒绝国际援助的无奈。当年地震预测的失败和传说,让北京人心惶惶,临时搭建的地震棚成了北京独特的风景线,像是诉说着满目疮痍。 本来,我应该在三里河机械部招待所住宿,可觉得在市中心居住方便,当年米市大街的北方旅馆,是哈尔滨对口接待旅馆。由于铺位紧张,新人根本插不进去,我得冒用人家常年预定的铺位,一个铺位可能许了几个愿,等待每天谁抢先。我根本不了解冒用人的具体情况和背景地位,有朝不保夕的紧迫感。介绍的熟人碰巧离京,又要和下线接头,简直和地下党一样。 为不虚此行,我还是加紧和在京荒友见面。首先见面的是加工厂的费林锦,是六六届第一批老北京知青,他办到天津大港油田,刚好在清华进修。见到我自然喜出望外,由于进修时间充裕,他主动陪我到他家附近的几家荒友转转,都是团部女篮的主力,为便于平时训练,所有队员都集中在加工厂工作,是我曾经的同事,也是爱人当年的好友(当然,在团里我和爱人的关系尚在萌芽状态,七七年我们还未谈婚论嫁。那期间她还在哈上学,她让我有机会看看她们)。记得第一个到吴建强家,典型的北京四合院,虽然空落,却在述说主人以往的显赫。高佳宁家洁净得一尘不染,当年很气派的书架显得高标逸韵,在述说主人对知识的渴求。严家骏当时称病在家,据说在团部当中学教师被学生刀伤,神情落寂,寡言少语。记得陈申当时工作很忙,是下班后到旅馆看我。白宝山是我们在街上巧遇,当时好像还没毕业。记不清是当年还是以后和王贺明是在一个小饭店碰上,他很热情的给我留下了联系地址。 我和费林锦也是和荒友的第一顿饭在京的一个小饭店,酒饭分开买,排队人很多,小费和我分工我们一人排菜,一人排酒,也是基本对等的各自付款;这也成了连日后荒友和我约定俗成的变相AA制,好在当时北京小饭店也并不多见,远不是现在这样餐馆连片。当时小店菜也就那么几种,不贵,和哈尔滨的食堂价相仿,也免去荒友彼此囊中羞涩的尴尬。也第一次知道北京的啤酒是论升,不亚于哈尔滨难买,不是随时都能供应。好在北京的小饭店有足够的叙旧氛围,京腔原汁原味的叙事模式完全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回溯陈年往事和挖掘连片的荒友情。 小费家住的西石槽离旅馆很近,当天在他家临时搭建的抗震板棚闲扯,突降大雨,倾盆大雨正应了俗语“人不留客天留客”;北京的雨不像北大荒,说停就停,下起没完。在小费一再挽留说等雨后再走,我索性也没起身。终于,小费家人隔墙传来询问,如电影里的对白再压低我还是听的十分清晰。小费解释说,我是哈尔滨知青当教师公出,并非北大荒的闲杂人员,相处很好等等;我忽然醒悟当时找到他家,他母亲的一片戒备,原来怀疑是北大荒来京调查知青返城真相,77年返城是知青大返城的前驱,不单令人称羡且极易招惹是非,邻里都讳莫如深。这也是刚刚结束的文革互相反目成仇的连锁反应。后来也才知道,北京那时决不能随便留宿非京户口的客人,要有极繁琐的审批手续。 为了不让小费难堪,我还是借口急急离去。我的借口理由十分充足:回去晚了铺位保不住。果然,我回到旅馆,铺位已让别人挤占,他以为我当晚回不去,雨又那么大。好在,都是哈尔滨进京公出人员,如此窘迫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因为雨大,真有访亲问友的被留宿回不了旅馆,恰巧有闲铺解决了难题。当时,小费非要冒雨送我,结果,和我一样浇个透湿,也目睹和应验了我的担忧和借口。 隔天,他带我去找了加工厂的王乐平,大佛寺东街的家庭地址我还记忆犹新。王乐平回京后干得很出色,陪我到天坛等处一游,还照了很多像。 小费陪我逛了一趟颐和园,很行家里手的租了一条船,我们划到昆明湖后湖,记得那是过了月带桥,那里的游客几乎没有,水平稳清净极了,碧水连天的景致美不胜收,清波荡漾的兴味卓然不群,诗情画意的联想油然而生,和北大荒真是巨大的反差。以后若干年我又去了几次颐和园,再也找不到那时的兴致和感受,听说当年的后湖现在已成禁地,游人游船概莫能外。 三天后,我还是搬到三里河机械部招待所住宿,当年以公出为名的第一次进京也在三里河化为句号。尽管以后几乎每年都有机会进京,也都局限在水碓子的对口机械部教育司招待所。可米市大街的北方旅馆,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直到三十多年后又几次途径米市大街,唤起美好的记忆久久不能散去。去年春节前夕,我退休后又有幸住到隆福寺宾馆,北大荒引发的回忆恰恰是我对北京有限了解的难得收获,是巧合,也是必然。睹物伤情,也串联起我真切的记忆,往事带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也都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春节前夕返城票十分难买,无奈,只有舍弃圆梦的机会,因为退休后再度进京并非易事。 也让我充分意识到荒友情在当年北京没有滋生的土壤,家长的冷漠,荒友的无奈和囊中羞涩,已无力尽地主之谊,我们也同样要不起面子。大家都为糊口而紧张的忙碌奔波,见面也是忙里偷闲,尤其要赶到星期天,况且,当时北京知青绝大部分仍在北大荒,家长饱受炼狱般的折磨,对回城的幸运儿是逆反的。许多想见的人也只能忍痛割舍。 可惜当时不知道凤凰网有知青的一席之地,直到去年七月份才圆梦,现在回味起来追悔莫及。也让我明白,之所以几十年后,对仅仅住了三五天的小旅馆记得如此真切,不仅仅是出自犹如初恋般的真情,而是紧紧相连着对北大荒的情怀和割舍不断的荒友思念。感谢凤凰网,能让我们见证许许多多年轻时的故事,焕发出我们的青春,更能增加对荒友穿越时空的遐想,巡视我们北大荒的人生轨迹,能回味出北大荒的点滴趣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