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望见马克 于 2013-9-23 09:07 编辑
我家老宅进过贼 上世纪40年代初的一个夏天,凌晨万籁俱寂,大地一片宁静,白日的暑热减退,人们都进到熟睡状态。唯有我的姥爷,躺在炕上想着明天要出诊的人家。忽然,他听到西屋套间有异常声音,似乎有轻微的动静,不像是风声雨声那样有规律,他有意识地咳了一声。再仔细听没有了声音,就翻身依旧躺着。不一会儿,那屋又有声响钻进老爷耳朵,似乎还有轻微的脚步声,为了探个究竟,老爷就悄悄地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堂屋听听动静。 那时候我们住的是四合院。我们北房是明三暗五的格局,即从大院看我们北房是三间大屋,而实际上在两侧还各有两个小房间,我们称作套间。北房、东房和南房背后都是连接的房屋,唯独西房背后是一条死胡同,直通我们北房的西屋套间。 那个年代日寇侵华,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为了活命,爸爸妈妈带着大姐二哥到塘沽打工谋生。他们居住的西边大屋连接的套间都暂时空着,除了一些厨具水缸等杂物没有其他东西。爸爸妈妈住的大屋还是挺齐全的,家具摆放在北面,南面是一条大炕,炕上西侧是一个炕琴,东侧摆放着一溜躺箱。炕琴上面有一台收音机,当时叫“电匣子”,这台“电匣子”是日本产的电子管收音机。听说,收音机的外壳呈棕深色,梯形。 “电匣子”正面上半部为竖条式化学装饰,右上角有一条饰物,竖条下面正中为日文的商标;下部为功能屏,左右各有一旋钮,分别为音量调节钮和波段调节钮。这在当时是比较值钱的物件,重量不太沉,可以随意搬动。 姥爷姥姥带着我大哥住在东边的大屋。整个院落只有四户人家,北房我家几个人居住。老爷那时50多岁,军队医院出身的他身体还算强壮,他站在堂屋,细细聆听西边传来的声音。那声音一会儿有,一会无,一会大,一会儿小。等确定那屋肯定有人时,老爷就发话了,他喊着我舅舅的名字:“大龙啊,到点了,该起床去车站接人了!”睡梦中的舅舅急忙跑过来问老爷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情况?老爷用手指了指西边挂着门帘的大屋,低声说:“那屋有人进来。”舅舅会意,就要动手闯进去时候,被老爷拦住了。 “慢着。先和他对对话。” 舅舅听从了。于是就向那屋里喊话:“那位官人,我们家啥也没有,也是穷光蛋。你来一趟不容易,慢待你了。请你出去吧!” …… 过了一会儿传出声音:“我知道了。可你们得给我让路哇。” “行。我们都退到东边屋去。”老爷张罗着已经起床的姥姥、姨姨和我大哥往东屋退。过了会儿不见西边屋有动静。舅舅问:“我们让出路来了。你可以走了。” 那屋仍然没有动静。 一会儿,站在人群最前边的大哥嚷起来:“老爷他在外边了。” 透过昏暗的灯光,顺着大哥手指方向看去,那贼已经溜到我们堂屋西侧门口了,他胳膊里还夹着一卷棉褥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站住。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舅舅愤怒地高喊道。 那贼一听声音被吓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还夹着东西要跑。这时候只见我大哥抄起家里的菜刀冲到门外,扬手向那贼砍去。那贼听到了菜刀落地的“当啷”声响,看到了我们家人都要追出门外,就扔下了手中的包袱,匆匆跑到院子门口,打开门栓,在墨一样的夜里逃走了。 哥哥捡回那个包袱,打开一看,是那台电匣子,已经被摔裂了外皮,散了架。 大哥不畏强暴,勇敢和坏人斗争的事情,从小我就听说了。解放后的20年间,社会治安稳定,不敢说夜不闭户,至少路不拾遗,基本上少有进屋偷盗的事情。但是年幼的我一想到那贼从我们西屋套间的窗户上爬进来,然后悄悄地溜进我们这屋,漆黑的夜里卷走了收音机,从我们套间的小门逃出的情景,我就不寒而栗。所以,尽管后来我们家把那个窗子用砖头堵上,把窗户封死,我晚上还是不敢自己进入那个小屋。直到我长成20多岁的小伙子,有一帮子力气,啥也不怕了,就动手把那个窗户开了,把那堵站了40多年的砖墙给推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