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西兰花 于 2013-2-6 12:51 编辑
过 年 回 家 ——谨以此文献给逝世40周年的父亲 临近春节,进入春运,离家在外的人们纷纷加入这个一年一度的过年回家行列。有一首“过年回家”的歌唱得好:“无论我是在海角还是天涯/ 也不管千里万里风吹雪打/ 一近了腊月临近过年/ 我就怦然心动要回家------家是团圆夜的一壶老酒/ 家是相逢时的一碗热茶/ 家是那风筝的线头/ 家是那远行的灯塔”。特别是第二段的结尾:“家是密密缝的关爱/ 家是迟迟归的报答”。我认为这首歌的词曲作者很好的理解了流传千年的孟郊“游子吟”诗的意境,把父母对儿女的牵挂和儿女对父母的思念,书写的深沉殷蕴,淋漓尽致。这首歌让我想起40多年前,我在引龙河下乡的日子,每到春节,一种对家的眷恋,对父亲的思念,抑制不住的流淌出来------
忘不了小时候,我家那间小平房,在春节前的院子里的那口藏着秘密的大缸,在积雪覆盖下,父亲放进几个我们姐弟爱吃的一咬直掉白茬的冻柿子和冻梨,还有冻得通红的花红果。
忘不了我的童年,因为淘气,贪玩儿,不爱学习,天很晚了也不想回家,肩上背着弟弟,手里领着妹妹,还腾出脚来玩儿“跳格”游戏。5分制我常常是2分、3分,经常挨脾气暴躁、严厉的母亲的胖揍,而父亲却是和蔼的,也是渊博的。他小声的对我说:“又挨揍了哈?不学习不好,做完作业爸给你讲故事啊。”于是父亲的故事是激励我做作业的动力,什么诸葛亮神机妙算啊,什么袁天罡推背图、什么刘伯温助建明朝退隐山林啊等历史故事------神秘又神奇,听得我如痴如醉,忘乎所以。父亲虽然是体力劳动者,但是不粗鲁,有文化,爱学习。在我的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打过我,也没有打过我的弟弟妹妹。
忘不了离家下乡的日子:1968年10月21日,在细雨夹着雪花的傍晚,哈尔滨火车站进站口,父亲推着自行车,车上驮着刚刚给我买的蓝色帆布手提箱,用雨伞遮着,一任雨雪打湿了自己的衣服,叮嘱我:“好好干,别想家。”火车缓缓启动了,我忽然看见父亲背对着我默默揩泪,这是我有生以来看见唯一的一次父亲流泪。因为父亲在我的眼中,从来都是坚强的、微笑的呀。
忘不了:列车驰过松花江大桥,回望没有高楼大厦的江南城里,万家灯火,倏忽明灭,像眨着的无数亲人的眼睛,让人刻骨铭心。多少年回家离家,那江南岸的万家灯火给我留下了永远抹不掉的记忆。
忘不了:离过年早着呢的1970年夏末,我因为太想家,想老爸,也是想逃避司务长工作的任命(我觉得我没有那个治理食堂的能力),我借口到北安修眼镜,偷偷地回了家。父亲看着我回来很高兴,但听说我是偷跑回来的时候,批评了我,生气的说:“违反纪律的事你不能干,也不应该干,回去!马上回去!给你妹妹做榜样。”当时妹妹也下乡了。父亲没有多说,几句话对于我却很有说服力,。第二天我恋恋不舍的回了引龙河。
忘不了:文革中,父亲无端的被诬陷为 “资本家” 和日本鬼子的“狗腿子”莫须有的罪名。父亲单位的文革头头们到父亲的老家河北衡水刘村调查,不但没有调查出父亲的历史问题,反而查到祖父是老共产党员,老地下工作者,在30年代末40年代初,,冒着生命危险,多次护送去往延安的革命志士,通过敌人的封锁线,渡过清凉江,是功勋卓著的革命英雄。父亲18岁闯关东,在哈尔滨老道外跟师傅学习皮匠的手艺,做了一辈子本分的工人,与祖父一样善良、正直,深深地爱党、爱国、爱社会主义。搞外调的头头儿们回到哈尔滨,给父亲定不了罪,又不给父亲平反。
忘不了:父亲在郁闷中一病不起。1973年腊月二十三小年夜,父亲溘然长逝,年仅55岁。父亲睁着大大的眼睛,死不瞑目!是母亲念叨了半天,才把父亲的眼睛合上。我哭喊着:“爸爸别走啊!我不让你走!”甚至叔叔和邻居把父亲抬下床,我竞挣脱了他们的阻拦,握住父亲还温热的手说:“爸爸没死!爸爸没死啊!”那是一个凄凉的小年,一个心酸小年。
多年以来,一提到父亲我就很难受,在物资匮乏的年代,他为了养育我们六个儿女,竟放弃技术工作,干起体力劳动,他没享受过一天儿女孝顺的好日子,就离我们远去。我忍不住想起父亲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 1974年10月,我回到故乡哈尔滨,又见万家灯火,我挥笔写下诗一首“桑梓恋”:
十月离乡一千里, 秋寒霜重染征衣, 不知桑梓恋, 镰锄遇新知。 别后七载探亲人, 隔江灯火望痴痴, 扑面迎桑梓。
忆桑梓,望桑梓, 身在塞北梦相依, 也唱丰收舞新春, 月到圆时寄相思。 父盼儿时儿远行, 儿盼父时父永离! 滴泪念桑梓。
年年车过松花江, 风雨归程心不移, 满江灯火心头照, 总怕车行迟。 今日归桑梓, 不必再分离, 心与灯火恋桑梓!
值得欣慰的是:在父亲去世后很短的时间里,父亲单位的头儿们,想起了父亲在世时的种种好处,文革没结束就给父亲平了反,让大弟接了父亲的班。愿您的在天之灵保佑我的母亲,她已经失去了往日暴躁、严厉的锐气,祝她早日康复。
有妈就有家,好让我们众儿女年年过年回家!
2013-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