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注册时间2014-8-8
在线时间 小时
最后登录1970-1-1
金钱
|
杭州市上城区直大方伯街上,有一条与之相交的小弄堂——阿弥陀佛弄。 一九六五年的五月二十八日下午,在这弄堂口有一栋私宅的夯土墙突然倒塌,四个放学回家的小学生和一个环卫工人;不幸被埋在了泥土瓦砾之中。当时我已经12岁了,听到这个消息,我也跟着大人们跑到街上围观。当我靠近出事的弄堂口时,看到一个上身穿着浅蓝短袖衬衫,小学生模样满脸是灰的男孩,被几个大人抬举得高高的,从尘烟笼罩的废墟中快步走了出来......好熟悉的身影! 那一瞬间,我猛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不时地喃喃自语:不会是他,不会的......回到家里,母亲倒在床板上已经昏厥过去了,弟弟小学的班主任老师在一旁抽泣,院子里的邻居们围着她们,一个个默默无语。 为庆祝“六一”儿童节排练节目,弟弟和他的几个同学留了下来,比别的孩子晚走了一步,却永远不能回家了。阿弥陀佛弄是杭城最狭窄的一条小弄堂(现在地图上已经找不到了),其路宽能通过一辆人力三轮车,墙高估计两丈有余,墙陡路窄显得高耸幽深,让人感到慌兮兮。阿弥陀佛弄与小营巷平行相隔,它们横贯且相交于马市街(偏西)和直大方伯街(偏东)。小时候我家住万安桥这边(就是现在的万安花园),弟弟与同学们由东往西走过这条小弄堂,去马市街小学上课。事后,那个私宅的主人被判劳教,几口薄柩掩埋在了午潮山公墓。 当时的杭州日报刊登了这则消息。
弟弟是我们几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长得好清秀。弟弟上学很有“书心”是班里成绩最好的,每天上学做功课很自觉的,从不用家人操心,经常得到学校老师的表扬。弟弟比我小两岁,我和他下象棋总是输给他的多,尽管我不服气,但佩服他的思维敏捷和那种不动声色的聪慧。1958年我父亲突发心肌梗塞,英年早逝。家中没有了生活上的依靠,母亲带着我们5个小孩(当时我5岁,弟弟才3岁),生活的艰难是可想而知的。记得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家中时有断炊,有一次弟弟吃了几个糠饼,平时又少油,几天都不能“出恭”,难受的不断地呻吟着。后来,大人们硬是用手掏......那场景,至今没能从我的记忆中抹去。
当时母亲没有工作,我们是从上海迁到杭州外婆家的。家里吃饭的人不少,外公辞去了在搬运公司的工作,做起了水果和炒货的小生意(那年头做生意比现在更难)。课余,我们会帮着守货摊或搬送物品。有一次,我要把一袋炒货送到摊位上去,那香气扑鼻的椒盐花生米,让我难以抗拒诱惑,我把手伸向货袋吃了起来,“你在干什么?不能吃的,这是用来赚钱的。”后面有人大声地呵斥,不知什么时候,弟弟也拿着货物跟在我的后面,我一下子被怔住了,呆立在原地......
我从小贪玩,穷人家的孩子没钱买玩具,我就自己动手做。一次我拿着榔头敲打什么来着,弟弟靠在我旁边看着,毛手毛脚的我,一不小心误伤了弟弟的眼眶,弟弟的脸肿了好些日子,我心疼又恨自己!懂事又可怜的的弟弟,三岁就没有了父亲,之后七年的生命里,没吃上像样可口的饭菜;没穿上称心喜爱的衣裳,从小和我一起睡在木板房的地板上。弟弟那略带苍白的面容;那一丝孩童少有的忧郁,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中!弟弟生前只留下了三岁时的照片,那是父亲去世不久,全家人在上海一个照相馆拍摄的,弟弟真秀气,我一直羡慕他。弟弟的遗照是经过加工处理的,头部是弟弟三岁时的照片模样,上半身是取自我挂红领巾的照片拼接而成。1969年我赴黑龙江支边去了,1986年回杭发现弟弟的遗照不见了,甚是遗憾。我曾萌发过这样的冲动:要与事发地所属街道对簿公堂,当年行政部门工作上的疏忽与懈怠,对于悲 剧的发生,有着无可推卸的责任!后来才知道,这个事件已经过了追诉期。早些年我给弟弟上坟,因为墓碑的高度离地仅约25公分,不容易找到墓碑确切的位置。后来,自己凑钱找了当地的一位农民师傅重修墓地。每每夜不成寐,我会浮想连连,这么一条狭窄的小弄堂,取了这么大一个名号(阿弥陀佛弄)——必有来历。用百度搜索,毫无结果!也许,阿弥陀佛把弟弟接走了......那里没有战争、瘟疫、天灾人祸。又到清明雨纷纷,涂鸦一首无名诗;以抒哀念——
我们是不幸的 茫然地来到人世间 不容有任何选择 我们是伤感的 一条多舛的运命之路 承载了太多的艰难与苦楚 我们是明了的 人生是修悟的必由之途 一路风尘,万千思绪 我们是幸运的 面对生活,学着审视自己 将一生皈依光明的乐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