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影视转发《黎洋专稿1》
和哥哥同在干校当知青的日子里 《黎洋专稿》发刊致辞 亲爱的知青战友们,你们好!我叫管黎洋,是1969届初中毕业生,1970年下乡投奔哥哥管大鹏到黑龙江省清河五七干校。1973年到哈尔滨市师范学校(中专)中文系读书。毕业后到中学教语文直至退休。退休后也在教课。2012年10月10日我突然发病住院,29日大手术。住院33天,11月12日出院。尊医嘱,不能再教课了,闲赋在家静养。我生性好动,呆不住。哥哥建议我上网。我家没有电脑,以前在哥哥家浏览“哈尔滨市北大荒知青网”,感觉特别好。也托哥哥和文蕴姐帮我在网上发了几篇文章。哥哥建议我在家继续写写文章,找点儿兴趣,有点儿事干,通过上网交点儿朋友,分散精神,关注知青的业余生活,活跃思维,保持良好的心态,战胜病魔。哥哥还举了网上“西兰花”等人乐观生活的例子,对我鼓舞很大。 从今天起,我在家写文章,当个“作家”,然后交给哥哥,由他挂靠在“大鹏专栏”上网,“黎洋专稿”正式和大家见面了。我们可以网上交流了。我很高兴成为你们的朋友,期待你们的帮助和支持。我愿意以文会友,与大家共享快乐。谢谢! 你们的朋友 管黎洋 2012年12月9日
和哥哥同在干校当知青的日子里
永远忘不了1966年夏天,“文革”运动刚刚开始。一天下午,两个造反派闯进我家,不由分说,强行押走我的爸爸,此时的爸爸是黑龙江省公安厅派到绥棱县任公安局长兼常务副县长。突如其来的厄运,把我吓呆了,望着爸爸扛着行李,被两人一边一个地押走了,爸爸苦笑着一步一回头离开了家,我怎么也接受不了,也不明白,那时我只有13岁。 接下来,造反派们开始抄家,强令我家搬迁,把我们住了15年的吉林街33号大院里最宽敞的房子,给了造反派刘某一家住。在1968年一个大雪纷飞的早晨,逼着我们迁到当时极偏僻、不通车,只有6户人家住的文化街一个小院里,住在没有厨房、卫生间,仅有12米的苏式板夹泥小屋。当时是动乱的年代,爸爸的工资被扣下,家里断了生活来源,妈妈无工作,领着哥哥、姐姐和我三个孩子真是难啊,只好靠看小孩,挑送猪鬃,做被服度日。这时正赶上知青上山下乡运动到来,哥哥患着严重的肺结核,咳嗽不止,还经常咳血。1968年11月2号,姐姐顶替哥哥去了虎林兵团四师三十六团(850农场)。我的姐姐管黎丽只有17岁,是我家第一个知青,送她上火车,只给她揣了两个苹果,没有钱啊!心里那个酸啊!那一年我15岁。 1969年9月10日,我的哥哥管大鹏,家里唯一的男孩,被所在学校十三中动员也下乡当知青了。尽管他的身体虚弱,一直是全家的挂念。送他去道外码头,他乘“04”客轮去省清河“五七”干校。只揣了两元七角钱。没办法,爸爸还在关押中,这一年,我16岁。 按当时政策,家中有三个孩子去两个下乡,可以留城一个。我是69届初中毕业生,说是可分配到西大桥附近的喇叭厂上班。但是,我在三中的班任到我家说:“你的父亲是走资派,摆在你面前唯一的出路就是插队,兵团、农场你去不了,也不能留城。”那尖刻的话语使我憋着一股劲。我不稀罕当工人,我也不会去插队,也不去兵团、农场。我也不会在城里吃闲饭,我去投奔哥哥,天无绝人之路!费了好大周折,终于在1970年8月20日,乘船奔赴清河五七干校,我也当上了知青。和哥哥在一起,有了依靠,心里才踏实了一点。这一年,我17岁。 家里只有妈妈一人了,面对狭小的四面透风的屋子,亲人们一个个离开,妈妈怎么过啊!五口人分在四处,那是怎样一种无奈和无助啊,可怜的妈妈! 哥哥早我一年来到干校,分在六连畜牧连,后来与烧砖的四连合并改称四连,干着繁重的活,先是喂猪,后是烧砖。夏天,砖窑里近四十度的热,哥哥本来就有病,推土、制坯、烧砖、出窑,常常累得发晕、咳嗽、胸闷起来,脸色特别吓人。至今我的心里还在记着那是一个中午,我从五连去看哥哥。别人都在午睡,可他光着膀子,一趟一趟地推砖、卸砖,那汗水从头往下流,他竟一声不吭,咬牙挺着干活。我跑上前去给他递水,泪水不由自主地往下掉,哥哥却是笑着说:“没事,累不死人。咱家这情况,还没有说法,就得使劲拼呢!”他天天如此,还要不停的自编、自创、自刻印小报,天天在抽空读书、记日记、写各类需要报道的稿子。这样卖力气,还竟然受到当时极左的“党团联合调查组”的审查,软禁和批斗,说他不安心扎根农村干一辈子,还成天看这看那,分明是想回城如何如何,真是岂有此理!看哥哥宿舍的火炕头上有那么多本书,那么一小箱子的杂志、杂诗,那摞的很高的手稿小报、心得、汇报,这充实的积淀,不休止的钻研,为日后哥哥成为记者、编辑作了最有力的铺垫,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的最有力的说明。他的境界,他读书的厚度,他看问题的深度,他乐观豁达地对生活的态度和理解,是我佩服的所在,也是全家人的骄傲! 我被分在五连大锯排,主要任务——钉包装箱子。长这么大,第一次拿起锤子,不是钉歪了,就是钉飞了,活干的不好,还得了腱鞘炎,手腕上长缠着纱布,真是尴尬。好在有那么些“五七”干部的帮助、教诲,那日子过得还真是温暖。当时文化局副局长裴华同志,一个年过半百,曾在延安“抗大”学习过的前辈,是我的班长。他经常和我谈心,他说过:生活就是一首欢乐的歌,要把它唱得最响亮!四十年过去了,我一直把这句话当成座右铭。看着我们的合影,想起他亲自指挥全连500人的大合唱,难忘他对我的忘年交的真诚关怀,心里真的是不舍,成为了永久的眷恋。 我们排有一位“五七”战士展师傅,深受大家欢迎,纯朴、善良。他就要告别干校返回农场了,深夜在厂房里为我们小将做脸盆架。高高的架子做好了,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在收尾工作之时,被小电锯锯断了四个手指头。那惨白的脸色,那疼得发抖的手臂,那满脸满手的血迹,我是怎么也忘不了的。这就是“五七”干部对我们小将的深情厚意,谁能够会不记着呢? 省教育学院的丁野老师,他可是我们的“开心果”。我们每当想家了,有困难了,干活累了,他都会嘿嘿地一笑,大声给我们唱歌,讲故事,说笑话,逗得大家那个开心啊。有这样一位老者在我们的身边,给了我们多少安慰和劝勉啊,这些仿佛就在眼前,想起来就一阵阵温暖! 嫩江农场来的曹富相同志是我们的大朋友。我们在一起劳动,畅谈,他送我的纪念本上的留言,一直回响在耳畔,还有那么些忘了的名字的老战友,在清河“五七”干校这块沃土上,不断地鼓励、支持帮助着我,直至今天,我都在乐观的工作、学习、生活着。 1970年的冬天,采伐连成立了,我加入了200多人的采伐队伍,哥哥是第二次进采伐连。当时采伐连只有15名女将——“女子突击队”。每天大家都打着绑腿,扛着斧子,带着大锯,高唱歌曲上山15里。我们的口号是:“泰山压顶腰不弯,拼到全球红满天。”大家豪情满怀。哥哥他们男将主要是伐树,扛木头,上楞;我们女将是打枝丫、造材。那一声声“顺山倒”,那一次次抬木头的“哈腰就抬那么呼嘿,往前走了呼嘿”的号子,那一棵棵红松在我面前倒下的场景,这就是林海战斗的记忆!哥哥的脖后的凸起的大包还留着扛“蘑菇头”的印记。我们女将在会战时,要半夜两点起床,站到松树上砍枝丫。那碗口粗的丫杈真难砍。一抡,斧子就掉进了青石板下。再下去,再上来。树丫未砍折,衣裤可刮了大口子。天又黑又冷,我们又困又乏。就是林场专业工人来干也不容易的。最困难是找水喝。要到较远的地方去刨冰,之后,用头巾包裹着冰块兴冲冲地跑进那唯一的一个帐篷里,往饭盒里倒,烧开后,全是带着细树叶的黑泥水,苦不堪言,只好闭眼咬冰块吃。小小年纪,牙都过早地损坏了。造材的时候,两人一组,坐着个小垫,你一锯我一锯地拉着,经常是夹锯了拿不出来,木头也不合规格了,就废了。我们还得挨骂,这山里的活要靠技术,我们才16、7岁,哪会这个专业啊,木头没拉好,腰腿疼可是永远留下来了。尽管如此,无怨无悔,因为我们是知青,我们自豪,我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每到中午,山下送饭车来了,大家开始疯抢,抢上了就会有包子吃,抢不上就只有吃馒头了。树枝一掰就是很好的筷子。哥哥吃得高兴,躺在放倒的松树上,睡得那个香啊!我则撕下几张大桦树皮在上面写宣传稿,别看我干体力活不在行,但说说写写是我的强项,那时每天都要进行战地广播朗读自己的作品,那是最好的奖赏。在这高高的小兴安岭上,在这密密森林中,大家忘我的劳动着,还要早晚学习老三篇,雷打不动。一次该我值日了,我去拣点木头来烧炕烧水,可领队的却说:你是在对抗毛泽东的思想。有时采点野花放在窗台上,被说成是小资情调。还说什么走资派家的孩子都这样,等等……这正是横行极左的动乱的岁月,有快乐也有说不清的困惑。 一次山下放映队来了,连续放映两部样板戏,就是《红灯记》、《智取威虎山》,虽说是大冷天了,看露天电影,但大家那个乐啊,我和哥哥找个草绳各往腰上一系,就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了。风把屏幕刮得来回晃动,影像时断时现,但是我们兴致盎然。在那个文化精神生活困乏的年代,这是多么好的精神享受,可谓文化大餐了。看惯了样板戏,有人不愿看了,纷纷离去。只有我们哥俩还在坚持,不舍离开。哥哥的帽子上挂满了冰霜,我的手冻的不知往哪放,我们边看边随着剧情在吟唱,直到剧终,冻了4个多小时,值!没有人能理解我们的情怀,那种对艺术、对文学的欣赏与热爱,来自良好的家庭教育熏陶与影响,难得的是日后哥哥竟自己迷上了京剧《智取威虎山》和舞剧《红色娘子军》的五线谱,研究各种器乐是怎么搭配的。正是对文学的酷爱,后来我们都实现了我们的理想,哥姐当了记者编辑,我也当上了中学语文老师。我时常怀念在采伐连收工后的每天晚上,我与哥哥散步长谈,多少憧憬感慨,多少理想信念,互相勉励,忘记了路程,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寒冷,战友们羡慕地说:瞧这哥俩这个好啊。 尽管四十年过去了,那个场景那些场面不会重演,但我们为当过伐木工、烧砖工和钉箱工而欣慰,那满腔的执着永远是记忆里最甜美的歌。 那是19701年底,干校过元旦放3天假,我和哥哥决定去佳木斯看望老叔一家。带上干校的蜂蜜和大米、山鸡启程了。从校部出发,经过十二里路来到清河镇,那天可真叫劲,特别的阴冷,毕竟是一年最寒冷的季节,我们必须在这儿搭车去香兰,再坐火车去佳木斯。左等右等,终于盼来了一辆车,很遗憾,只是一个大挂车。司机一个劲说太危险,我们软磨硬泡说服了好心的司机,穿着大黄棉袄还是系着绳子,脚下盖着一个破草盖子,就这样上路了。别说是大冬天还是敞篷车,就是天暖和坐这大挂车也相当危险。但没有办法,我们已经很满足了。车奔驰着,风不停地像刀一样刮着,我们不一会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二百里的路啊,我们是怎么挺过来的呢?早就冻透了,咬牙坚持着,用尽语言也说不出当时的险境,就是一个冷啊。终于到香兰了,我俩已经不会下车了,是解放军把我们背下车来,我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没有任何表达方式,就是透心凉。解放军端来米饭和大炖菜,我俩一顿狼吞虎咽,真是人生一次难得的经历。 后来我和哥哥回到了各自的连队,我们两个连相隔四里地,途中有到小凉河,水特清,清楚得看见小鱼在河里游玩,两边的野花沁人心脾。每逢休息日,我都和哥哥在一起,他仍在一个劲地学习。他主办的林海战报,连队特刊,那精心的构思设计,那真诚的激人奋进的话语,那独特的布局安排,证明了他的睿智才华和成熟。以他辛勤不倦的汗水,为全干校带来激励和启迪,他用最原始的钢板刻报,他要不停的搜索信息,他在一天天,一字字,一句句,为干校竭尽全力。 有哥哥的榜样鼓励,我也不示弱,在干校三年几乎未睡过午觉,抄抄画画读读写写,积累在十一个本子里,至今保留。一天,我连包指导员,发现了我床头的十一个本子,一句话把我从大锯排调到了机加车间,以后推荐我上了学。我感谢这些帮助过我的“五七”干校的领导和战友们。这个车间主要出产老虎钳子,比在大机房干活要好得多。上中学的年代正赶上文化大革命,没学过数理化,所以图纸看不懂,卡尺不会用,刀具不会磨,可偏偏干的是车、钳、洗、磨的活,哪会干啊?老出废品和次品。喷漆我干得不错,比较均匀,等全部掌握了要领,我也上学了。 除了当工人的经历之外,我们也曾当过农民,每逢农业大会战,我们要去30里外的二营农业连劳动。从在冰冷的田里打池埂,到插秧;从除草到割稻子;从割豆子、割麦子到扬场。处处体验着农民的艰辛。拿着镰刀不会用,直往自己腿上碰,攒了好几块手绢都成了包扎伤口的药布了。令人高兴的是,每次的广播放声宣读,感受着风口浪尖上的锻炼,享受着为大家服务的喜悦。品味着价值的体现,乐在其中。 70年代,家里五口人分为四处,互相牵挂。爸爸被批斗关押,妈妈在艰难度日,姐姐在千里之外的兵团,只有我和哥哥相互依靠。全家靠书信传递亲情。爸妈姐姐来信是我们的至宝,看个没完,写个没够。长长的信封,厚厚的书信,我们和家人心贴心。信封用过再拆开糊好,继续使用,信纸背面还可写小诗小文,我们不仅互相关爱,我们还学会了节俭。那一封封家书,传递着祈盼,是我们永远的纪念。 一次我从哈市返回干校,正是1972年的春天,刚刚开江,我乘船在甲板上受了风寒,左腿不好使了,来到校部医院,大夫们就翻书查阅,一阵折腾后,把我的腿硬是拽脱臼了。我迈一个门槛用了45分钟,这事轰动了校部。樊校长立刻指示派人送我去清河,如果不行再去通河,直至回哈尔滨,真叫人感动。我上不去车,又没有担架,只有硬挺。到了清河露天医院,大夫看不出来,又转到通河去看,200里的路程疼痛难忍。下车了,我坐在医院的大长椅上,由四个男生抬着,好像坐轿一样,都以为我是小儿麻痹,多亏一位空军转业的王大夫,立即给我拍照,才知是脱节了,按摩复位。我躺了四天,护理我的两位战友是六连的,叫什么名字忘记了,但这份情谊我是永生难忘。事隔20多年后战友聚会,大家还问起我腿的经历,真叫人心里热乎乎的。 从1970年到现在,整整42年,我和哥姐的知青生活真是弹指一挥间。现在我们都已退休,但仍在干着自己喜欢的工作。我在教育教学第一线上,兢兢业业热情不减,这就是知青岁月的经历考验和锻炼所至。虽然父母不在了,但我们身上永远打着父母言传身教的烙印,我们是父母的好儿女,父母会为我们骄傲,我们哥三个是无愧于时代的曾经的知青,永远的硬汉。 今天我们所做的一切,都离不开曾经战斗过生活过的清河五七干校,虽然我和哥哥在这只度过了三年难忘的时光,但她对我们的成长、对我们的影响是永恒的。我怀念与哥哥共同当知青的日子。他在连队突然得病,我去老乡家买来鸡蛋和独头蒜,用偏方治病;我因父亲问题入不上团懊恼上火,哥哥跑来开导我;他的褥子烧了个大洞,我们就用手绢缝。在黄花菜地里尽情地摘啊,不知走了多远。推荐返城上学,李洪真校长关切询问,我们哥俩你推我让……那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 我们哥仨都是知青一员,到现在所谈论的话题仍是我们的干校,姐姐的兵团。我们会更充实的学习工作,更幸福的迎接美好的每一天。以上就是我一气写出的小文,就叫《和哥哥同在干校当知青的日子里》,献上美好的情感和心底的祝愿,愿所有知青战友们永远健康、快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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