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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集—下乡中的小插曲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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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梦 发表于 2012-11-12 22: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夏梦 于 2012-11-18 17:12 编辑

写来写去,插曲快凑成一个乐章了,有好多写不完的在乡下的事,有好多说不完的话。有些东西,我在《爱在那片黑色的土地上》已写出了,还有一篇〈从黑土地走出的女人〉也是反映我下乡生活的,加上这一篇〈下乡中的几个小插曲〉整个地画出了我下乡的经历和在乡下的成长轨迹。算是对知青生活,对人民和社会的一个交待,向党交一份答卷吧!
                  
下乡中的小插曲
                                             夏梦
                      逃  票
    你逃过票吗?我是说坐火车时不买票。我干过一次。就那一次,而且干的漂亮!
    那是我在兵团接到母亲有病住院要抢救的信,那信是三天前从哈寄出的。连里给了假,我马上就走,啥都没想,啥都没拿,就斜挎个洗得发白的军用书包,踏上了列车。那时侯,小站不检票。火车上晚间不查票。可火车进了哈站,就没那么便宜了。
   那个到现在改变不多的出站口,那时也是两个出口有人把着,没票出不了站。我在远远地看着检票员和稀稀拉拉的人群,心里想的是能否从人们的脑袋上冲出去。那把得严严的出闸口却让我心凉。我没买票,也没钱。补票也没戏。
   哈站有个铁路工人上下班的通勤口,我一看挺好,也颠起脚跟随着那出入的工人们往外走,可我晒黑的脸庞,那身旧军装和书包泄露了我的身份。那把门的说:“你们这些下乡青年,尽是不买票的,这不能出去,走出闸口!”整得我就没了辙了。
   突然,一个鬼主意闪现在我脑中。我伸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两只本来就大的眼睛瞪的更大。我慢慢地向那个正在由里向外,由外向里挪行里货物的地方靠近。那时的货运处不大,工作的人不多,除了忙忙活活搬东西的工人,那看守的只一人。还是个老头儿。带着一圈又一圈纹溜的眼镜。正低着头看货单,还不时地用钢笔划着道道。
   我就跟在那回来取货再往外扛的工人背后走。走出来,我马上转身假装着再要往里进。正比划着,一声大叫把我吓了一跳:“那小孩!你站住!”我转过身来,按捺住通通跳个不停的心;稳稳地,用细声细语的小动静说:“怎么,这不让过啊?”
    那老头懵了:“你要上哪去?”我说:“我要上车啊!”“不赶趟了,我以为从这去上车能快点儿,上车我再补票。行不?”我一连串说了一堆话,老头更懵了,说;“我这儿你就出不去,没票你能上车吗?”我马上快走了几步,还一边走一边说:“真是的,那么严,让我出去不就行了?!”“不让过就不让过。喊啥!”
   走出十好几米远,看着那车站上面的三个大字,我长吐了一口气:“哇,哈尔滨,我到家了!”


                         敬 祝 会
    夜十二点,睡梦中,墙上的小喇叭响了:“毛主席最新指示发表,赶快到连部集合!开敬祝会!”
  ‘赶快’,真得赶快,每次都是这样。我还得领着演节目,我更得赶快!我穿,穿衣服,棉袄直接从头上一套就穿上了,因为昨晚就没解上面的四个扣子,惯了,穿时好穿啊。那是老有防空备战,晚上开会什么的,就是一个字,要快。蹬上棉裤就走,那棉裤也是带松紧带的,鞋不系鞋带,到门外系。可省了煤油了,我们屋的煤油灯压根没点!
    到了连部,哇,全来了。我们几个女的还是最后到的!马灯,气灯把墙上的主席像照的红红的,把屋里最前面的地方也照的通亮通亮的。指导员‘小神仙’用山东话讲了几句云山雾罩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话后,是我们女生的敬祝节目。我把男生们也叫了过来,咱知青一块唱!我是指挥啊,当然了,我面对着知青们,背对着农工们。
    唱“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我使劲地打着拍子。人们跟着我的拍子和我的嘴形唱着,一首接着一首,群情激奋,下面的农工也跟着唱起来。我一边指挥,我一边看着大伙儿。突然,我扑哧地一声笑了起来。知青们看我笑,不知笑啥,可互相看了看,就真都笑了起来,底下的农工们仿佛受了感染,也笑了起来。你说大伙笑啥?
    我们连里昨天给知青分了点瓜子儿,我们女的把它炒了炒。烧木头的火炉子,瓜子又多又干,那瓜子就炒糊了。昨晚吃瓜子儿的一个个小嘴巴都是黑的,还有人腮帮子上都抹的一块一块,一条一条的。你说我能不乐吗,你说大伙能不笑吗?我是看到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小样儿我乐,后来是互相看了对方互相取乐地笑,再后来就是全场人放怀开心地笑。
    他,她们笑着,我却笑不起来了,我隐隐觉得我的裤子有点儿不对劲儿,前面有个包,后面兜屁股,不过我没动声色,还继续挥着胳膊,绕着手腕,打着拍子,领着大伙唱,全场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敬祝会好开心,好热烈激奋啊!
    夜里一点多,我们回来了,那帮女孩还不想睡,我就告诉她们,我把裤子穿反了!因为黑,还因为那裤子是松紧带的,不知反正。
她们笑得滚成了一团!

                              
                       两分地儿
    有句话说那时农村的人有‘两亩地一头牛,老破孩子热炕头。’的。还不时有人说,‘我就一亩三分地。’我说我有两分地儿,我曾是两分地的‘地主’。
    那时还是农场,没改兵团呢。不知咋地,队里分了我们知青每人两分地。至于为什么分,执行的什么文件,农工们有没有,我一概不知。只记得那天一大早儿,女知青队长就领着我们去了那块离我们住的不远的地方一块大地。那地己犁好了,是笔直的垄,两分是两垄。一条条的好长的两垄。黑油油的,不像我们上大田的那样的黑黄的盐碱土。
    知青们站了一排,队长说:“每垄都有一个牌子,写着你们的名,自己找自己的。”人们都按着牌子找自己的垄,我没找着。
    我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本来我那时就自负,人们说我成分是地主,大概不会把地再分给地主的‘狗崽子‘吧?!偷着问那和我们一样大的女队长,她尖着嗓子说:“有啊,都有。我写的牌子,和队长去插的,你再去找!”
    我第二天早晨就去找了。我一个人在朝阳刚跳出地平线的地里,一个一个地看那一条条垄的地头,哪个牌子都不是我的名。只有地边上不被人注意的两根犁得很浅的那两条垄没有牌子,而且这两条垄还在地两头和中间的几个部分都掩在的草里。就是这两条垄了,那牌子呢?!找,我顺着垄沟找,不是‘顺着垄沟找豆包’而是顺着垄沟找牌子。垄沟里没有。上地头的草窠里找!
    一脚睬了个硬东西,扒拉扒拉上面的土,底下是一块像古时的当官的上朝捧的那玩艺儿,映入眼廉,哇,是我的牌子,写着:‘XXX’。妈呀,这不是挖出的古墓碑吗?可我还是乐颠颠地捧着,小心翼翼地把它插在了那没人要的两垄地的地头上。我也有地了,我有了自己的两分地,我是两分地的‘地主’了!我看着那一排排木‘墓碑’,心里想,又是哪个‘坏东西’整景儿,不过我是在窜着高跳着想的,然后我一溜小跑回宿舍,路上气喘嘘嘘地唱着歌:“马儿啊,你慢些跑-----,好像是渗透了油------”。
    这两分地儿是不能利用工作时间种它和侍弄的。队里有规定。所以没几个人种,我种!种啥呢?种青菜得花时间侍弄,没时间;种玉米我觉得也不行。种黄豆!
    我种啊,间苗啊,铲啊,在天没亮时就下地忙活去了。有时晚上顶着月亮去看地。一晃就该收割了,和那几个种他们地的男知青去收割黄豆,回来把豆棵子在马路边上晒,用‘镰锑’打,用脚踩,我想个招,把黄豆棵子铺在马路上,让过往的拉庄稼的马车压。我收了整整大半麻袋金黄的豆子,金豆!我那个美啊,就别提多高兴了。男生谁也没我收的多!
    上海青年们看我那黄豆馋啊,东北人拿黄豆不当回事,可南方人认黄豆,再说了,就是当时我们在队里也吃不上几顿有黄豆的菜,一色的白菜汤。他们派个代表,找到了我,说要用肥皂和我换黄豆。那时我们肥皂都缺,我没换,那是我的劳动成果,我说要给我妈。
    那天晚上开大会,斗私批修。我在争取入党,还要和地主成分划清界线。我在头脑里‘斗私批修’了半天,我举手发言。我站了起来,扬着头:“我发言,我那两分地种的黄豆,收了不少,有大半麻袋,我交公!”别的没说,心里没疼,我还有点美滋滋的。我没后悔可上海青年后悔换黄豆再没戏了。
    不过我后来想,我那两分地种的黄豆一定吃起来很香。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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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再林 发表于 2012-11-13 06:35 | 显示全部楼层
欢迎夏梦来讲有趣的“衔手指,出屁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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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夏梦 发表于 2012-11-13 10:24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再林 发表于 2012-11-13 06:35
欢迎夏梦来讲有趣的“衔手指,出屁股”的故事。

       先谢谢版主的高看,我会尽一个知青的力量反映真实的下乡时的生活的。

     不有趣吗?下乡时我们还小,幼稚的我们干出不少有趣而值得回忆的事,我们不都象有些人写的那样,下到农村时脑袋上就戴着光环,革命思想光芒四射。我们是在那个地方一步一步冶炼出来的,是这个大熔炉,慢慢地使我们百炼成钢。

                     第一双农田鞋
    来到农场的第一天,在村口来了一大帮迎接我们的人群,那妇女还抱着怀里的孩子,欢欢乐乐的,我没敢抬头,用眼睛的余光扫视了一下她们,那儿的天比这凉,早早就穿上厚衣服了。人人脸上都带着淳朴的笑容。低着的头使我的视线低了好多,看到最多的是几乎每个人的脚上都穿着水靴和农田鞋。这让我又知道了这里也老下雨,因为我们来的几天在团部受训练,雨就一直没停过。
    傍晚,在食堂吃过了饭,接着就开联欢会。还是一群妇女,站一排,个个扎着花头巾,她们把最好的上衣穿上了,红红绿绿的,还挺好看,就是再往脚上看,还是水靴和农田鞋。
    她们用山东话唱着:“焦裕禄---俺们地好书记---”“你就像那泡桐树巍然挺立-----。”呱,呱,呱掌声响起,我也使劲地拍手,心却想,我可不穿那农田鞋。
    头几天还行,我的那双网球鞋还招架得来。反正不怕祸货。下地我就穿着它。可后来的几天下完暴雨后,飘起了零零散散的雪花儿,飘落在田地的水里马上就化了。那地里的水冰样地凉。那天是在一片大豆地里抢收收割机还没来得及收的豆子,连根拔呀!冻手不说,那脚上的网球鞋里全是冰水,真冷。那我也没停下来,拔着,抱着,手在冰冷的水里捞着,脚在雪水里泡着------。
    当天晚上,我吃饭的时候和知青们商量,我明天咋办。人家有的是从家里带来了农田鞋,有的穿上了老妈给拿来的水靴。还有的不怕,人胖,人膀大腰圆,抗冻,我这时才知道北极上的北极熊为什么不怕冷,是脂肪多;企鹅为什么能在那生存是有着肥肥的肚子,所以能在那扭扭搭搭的。她们说,我们队的原先的队长王乐是最好的人,让我去找他借钱买鞋。我们这月还没开支呢,来时我曾和我妈说,我们那是部队编制,集体吃饭,发津贴,不用带钱。还发军装和枪呢,我还能上文工团。钱我就没带。
    王队长家是个草苫房顶的一个拉合辫拧的抹泥房。屋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从厨房擦得锃亮的锅盖上看得出女主人的利落。王队长客气热情地把我引进里屋,第一眼我就看见了那并排放在炕梢的红色木头箱子上放着的装着大大小小好多黑白照片的大镜框里最大的一张是个解放军,那人英俊年青,不次于电影演员‘王心刚’——那是王队长!
在没来时,就有人告诉我他耿直,诚信,善良,在全场有名的,都快提场长了,他有一句毛主席语录念错了,就连队长都给拿下来了。
    正看着,想着,我呆在那里的表情引起了王队长的注意,他说:“坐吧,那是我在部队时的相片,老了,啥都不行了。”我没直接说我的来意,我说是刚来,上队长家看看,串串门。他家大嫂给我端了碗热水,放在炕沿上,说:“还提呢,啥也不是,干了那么多年队长,人家谁也没他下地多,他总在第一线。就念那么一句‘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都念不好!”“咋样?还不下来了?!”我呐闷啊,“不是说念语录吗?”“不是。他在一次战斗时嘴巴受了伤,不知怎么地落下了口吃的毛病。平时慢点说话还行,一紧张就磕巴。”“那怎么紧张了呢?”王队长不紧不慢地说:“那天他们批斗我,说我在部队是干部怎么被转业了呢,要查我,叫我交待,还在大会上让我喊‘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我那时嘴就瓢了。”嫂子把话抢过来说:“还说呢,你说他怎么喊的?他喊,‘战-()-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就棱喊不出那个‘无’字,我在会场下面那个急呀,恨不得咬他一口,不过我真心疼他,他不是故意的,他有毛病啊!”
    我听了,心寒。人整人何时止?!
    队长低着头,无语。嫂子灵光,看我刚来就到她家,她猜出我有事要说,就拉着我的手说:“别说这些了,你有事吧?”我说要借钱买农田鞋,只借十块,开了支我就给她。她二话没说,从上衣插手的兜里马上掏出钱来,都是零的,他们也没开支呢。她把零碎的钱凑了十元,给了我。剩下的只有几毛钱。我没说啥,没和她虚心假意地推让,我记住了这家人家。那个大的孩子在外边玩呢,炕上还有个坐着的十来岁的小男孩,用他那清澈的眼睛在看着我,我朝他挤挤眼,他不说话,咧开嘴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
   几十年后,农场四十年大庆的时候,我单枪匹马地回了生产队,没找到他们。在团部的一片新房子的一家我见到了他们,我带去了水果,他们请我吃了饭,我们唠了好久-------
                                      (待续)
        ( 我每天写一两部分,愿意看的请来看,我是你们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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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夏梦 发表于 2012-11-13 19:3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夏梦 于 2012-11-13 19:35 编辑



                                           大酸楂

        一直到今天,我都没再见到那样的酸楂,真大。像鸽子蛋那么大。不光大,还红的像玛瑙,在玛瑙上点缀着黑红色的斑斑点点,甚是好看。你要是咬开它,里面不是红的,是嫩黄色的,细腻的很。再含在嘴里,绵绵的,嚼一下,满口甜,还带着那么点点的清香。那才叫酸楂!而且是大酸楂。
       说起这酸楂,使我想起了在一次连队巡回演出时我们团里的宣传队去到那离山最近离团部最远的十六连。他们的文化生活几乎等于零。

        我们带去了好多节目,要在那儿呆上两天。我们十多个人是坐一辆马车去的,人挤人。乐器放在车中间,我们女生在前面搂在一起,男生把腿搭拉在车板子外,赶车的师付悠闲地朝前竖着鞭子,女生不知累,一路上唱,吵,闹,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们这几个女生能演九十分钟的一个大片了。男生眯缝着眼睛,一个赛一个地比‘睡觉’,哪是睡呀,有的还从眯缝的眼睛小的比细糜棍还细的缝里偷看女生,那胆大的说了一句逗哏的话,挨了女生们好顿掐。“坐住了,快到了。”马老板师付咳了一声,掩饰了一下马上要笑的神情,喊了一声,人们静了下来,到了,那是一个树林环绕着的连队,一面红旗从树林中伸了出来,在有红旗的那个地方是连部。
      下车就吃饭,连里把他们平时都吃不着和不舍得吃的东西摆满了一长条桌子,让我们过了一顿瘾。接着布置舞台,说是布置,人家早搭好台子了,我们就挂上个《XXX团宣传队慰问演出》的横幅,就开始演了。大合唱是必须的,接下来是我的铁梅《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再就是女生舞蹈,接下来是笛子独奏《扬鞭催马运粮忙》,我报幕还给报错了,我走到台前,把辫子往后一弄(铁梅的辫子还没卸下去),“下一个节目,独子笛奏《扬鞭催马运粮忙》”,哄-----,台上台下都大笑,就我没笑,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向台下敬个礼:“下一个节目,笛子独奏《扬鞭催马运粮忙》”,脸不红不白地下了场。据说这成了经典,姜昆说相声就有这一段,姜昆也是知青,他在兵团总宣传队呆过,大概他也知道我出的这个‘小错’,有啥了不起的,我要不有新的创意,还没今天的佳话,你姜昆还没相声素材了呢!
     最后那个节目是我讲评书《刘胡兰》,讲她就义那段,我学着刘兰芳的动静:“1947年,八路军离开了---”全场一片掌声!
     夜,静极了,我们睡在老乡给腾出的大炕上,我翻了个身,脚下踹着了一个大大的硬硬的东西。没敢点灯,也没敢叫醒其它的女生。借着月光,我起身用手去摸那个东西。是个袋子,里面装着什么,再一看,不是袋子,是一件旧上衣,把袖子系上了,扣扣上了,领口扎上了,里面装满了大红酸楂。再摸,里面有个长信封,我没看,也看不见。我就搂着那‘袋子’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把旁边睡的拉二胡的那个负责我们女生的小吴叫醒,和她一块看装着信的‘袋子’。读了那封信,没几个字,却感人至深。
    ‘亲爱的战友们,你们带来了欢乐和温暖,我们谢谢你们!今天进山采蘑菇,听说你们要来,我就摘了点酸楂,我没多带口袋,用衣服装了点儿,不成敬意。你们可要常来啊!”连名都没具,一个熟得开了口的酸楂代表他对着我们笑,热泪在我们脸上流。

    多少年过去了,我一直不吃酸楂,因为我怕酸,只记得那次的酸楂我吃了,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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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夏梦 发表于 2012-11-14 05:2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夏梦 于 2012-11-14 12:25 编辑

                              批斗会
       农场还没改成兵团时,那时文化大革命还没结束,我参加了全场最大的批斗会。说是大,是因为规模大,被斗的人最多。参加看的人最多,而且重要。
      在场部的主席台上,挂着大幅的横条标语:“打倒地,富,反,坏,右,牛鬼蛇神!”据我们队的指导员‘小神仙’说,这是毛主席诗词里曾提到的:“小小寰球,有九只苍蝇碰壁,嗡嗡叫------。”“九只,就是地,富,反,坏,右,牛鬼蛇神!”
     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红袖标没几个带的了,可文化大革命的神情还带在他们的脸上。
     刚开始时,有个中年人上台讲了话,不是场长,那个人我们不认识。说是讲话,是照稿念。手里拿着的几张纸,还念不全。当第一页念完那句“一切反动的东西我们都要打倒接下页”时,(这个‘接下页’是写稿人写时提示的,也叫他念了出来。)台下一片哄笑,“严肃点儿,这是批斗会!”一个年青的穿着黄军装的带着袖标的男青年走了上来说。
接着念稿,还没念完,台上带上了几个胸前挂着牌子的人,上面写着他们的‘罪名’。一排,整整站了一舞台。
      一个一个地斗,叫被斗的那个人上前两步,先是罗列罪名,再就是说他表现,然后是喊口号,折腾了半天。带了下去。满以为都带下去了,批斗会就结束了,这时,那个念稿的又走上台来,这次不用稿,他说:“今天,我们要给大家看一个最大的,隐藏在我们内部的最危险的敌人,她是一颗定时炸弹。”“XXX!”他举起右手,直指台下坐在最前排的一个女的。“带上来!”
      那个女的好像还不知咋回事,刚站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到了台上。
      站在台上的是一个文弱的四十左右的女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高高的个子,苗条的身材,白皙的脸此时更加苍白,两只纤长的手臂不知放在哪好,,最后耷拉了下来,垂在两边,人老老实实地站着。“低头!”一声过后,一块大大的木牌子挂在了她的脖子上,牌子的重量使她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摔了。“站好!”又一声呵斥,这个叫牌子压成为弓型的身体在台上不晃动了,低着头,听着说她的罪行。
      “XXX,解放前是国民党中央情报员,解放时为了潜伏,她嫁给了咱解放军干部,后来到了咱农场,这些年来,她混进了我们队伍里来一直搞情报工作,居然还在场部工作!你说要不把她揪出来,这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能把我们炸的粉碎!------”话还没说完,台底下就人领着喊口号:“打倒‘XXX’!”“打倒反革命!”台下的一个烂柿子扔在了她脚下,那个‘弓型’没动。
      接着上台了好几个人控诉,批判,还有的上去压了压她挂在脖子上的牌子-----,大会开了一下午。
      回来的路上,我眼前晃动的总是那个弓型的女人。
      不过在我的记忆中,那女人的清丽文弱始终抹不去,就像我看电影《英雄虎胆》,没记住那男英雄,却永远仰慕那女特务阿兰的美丽一样。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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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根树 发表于 2012-11-14 08:15 | 显示全部楼层
     故事有趣:场景或机智有趣,或激烈,或繁忙,或田园……,个个内容紧凑,带有美感的生动故事好似已跃出荧屏,迎面走来。感谢您的故事,期待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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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 发表于 2012-11-14 11:36 | 显示全部楼层
     苦涩中有幽默,叙事中有道理,小故事中见到了生活。没有亲身经历写不出这样的小小说。许多只有经过的才能懂得词“用‘镰锑’(连枷)打,--反正不怕祸货(坏)---,没再见到那样的酸(山)楂”--,读来感到很近,很亲。期待看到你更多的的有趣,也许是很沉重的回忆跃上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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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夏梦 发表于 2012-11-14 12:20 | 显示全部楼层
天水 发表于 2012-11-14 11:36
苦涩中有幽默,叙事中有道理,小故事中见到了生活。没有亲身经历写不出这样的小小说。许多只有经过的才 ...

     哇,大知音也!评价的百分百说到我心坎里了,是的,那样的日子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而就是那样的日子才能让我写出真玩艺儿!那是美好的时日,尽管有苦辣酸的味道,但给我的是更多的甜。我留恋那青春的岁月和那些人!
   为了知音们,我接着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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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夏梦 发表于 2012-11-14 12: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夏梦 于 2012-11-14 15:11 编辑
扎根树 发表于 2012-11-14 08:15
故事有趣:场景或机智有趣,或激烈,或繁忙,或田园……,个个内容紧凑,带有美感的生动故事好似已跃出 ...


     还会有下一个。能让咱朋友们读时不'腻歪',就是我的宗旨!请看我再续的东西。谢谢!
     另外,我在写时,用了不少当时的语言和土话,是为了更接近生活,接近那块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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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夏梦 发表于 2012-11-14 15: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夏梦 于 2012-11-14 15:08 编辑

               刘和的他的故事
      在知青中有不少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恐怕最多的是带有‘唐吉柯德’色彩的刘和。
      我们一块儿下乡,刚开始时,他好像是我们那批知青来时,把一个幼儿园里大班的孩子给错带了来,还是个淘气的,阿姨管不了的孩子头。不久,在我们都还按部就班地穿着知青衣服,想着知青事儿的时候,我们的刘和却变成了玩世不恭,业余大侠的样子。
     他的衣服总是很干净,白衬杉洗得白的出奇,领子是翻到黑便服外边的,袖口卷到腕部。为了显示在我们那几乎没人有的那块苏联手表。人嘛,又瘦又小,不过他长得挺精到,瘦削的长脸,方圆的下巴,眼嘛,我从没好好看过他,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个‘贼眼皮’,不是说他贼,而是他的眼皮有时单,有时双。为什么呢?那你就看他要是洋洋自得时,眼皮肯定是双的。要是耍闹起来,眼睛瞪得挺大,就把双的那片眼皮给顶上去了,变成单的啦。最有趣的是他的鼻子,也许是那鼻子高大,啥味他都能闻出来,我说的啥动向,啥消息,啥好事坏事,啥----。他都比我们最先知道。
     个不高,腰杆挺的奔直,胸脯总是向前挺着的,就是吃亏了,也不低头,弯腰。和腰杆一样硬的还有他那张嘴,天南地北全不在话下。
     没有人讨厌他,他也不讨厌,他活在他那个世界里,他有他的想法。他看一切都是美好的,所以他每一天都是快快乐乐的。每一天他都在做着他的美梦,每一天他都幻想着他的未来,他的快乐感染了男孩子们,他给人们带来了快乐,他宁愿被人们取笑,也要让人们欢乐。一来二去的,人们把他当作了‘开心果’,他也有求必应,不时地干出点儿‘大侠’的事儿。不过他不动手打架,就像孔乙己说的那样;‘君子动嘴不动手’,遇到事他有他的打法。用连里人的话说:“刘和仁义。”
      他抽烟,这在当时的知青中少见的。他喝酒,楞充瘦小的东北大汉!我们的大侠刘和抽烟不能没有锃亮的俄罗斯烟盒啊,那就买一个!必须地!买了。他买烟盒也给人们带来了快乐。在那个文化生活贫饥的日子里,男生们在宿舍里高兴地唱着,舞着,刮达板敲着:“最傻不过傻刘和,喝开水,吃白馍,省吃俭用买烟盒。一个烟盒三块多,你说缺德不缺德!”刘和蹲在炕上,背靠着被垛,不管这个,拿起烟盒,倒了一点儿细烟丝,用小学生作业本的撕下的一条纸卷了一颗烟,用舌头把烟舔了一下,捋了捋,抽上了,随口吐了个烟圈儿,那烟圈在歌声中,有小变大,渐渐地弥漫------
     男生宿舍里晚上睡觉的时候最热闹。没事干,这些热血青年有的是精力,一天的活没累着他们,他们就打闹,开玩笑,这不能少了他们的‘开心果’,大个的上海青年小朱就把刘和从被窝里拽过来,让他扮《刘三姐》里的罗秀才,唱歌。你猜他怎么唱的?!他把睡觉还穿着的袜子脱了,光着两只脚,站在了炕头的炕沿上,指着那一个接一个枕在枕头上的男生的脑袋,用电影里罗秀才的声调和口音唱道:“你爹(歌)没有我爹(歌)多,我爹(歌)就有一大笸箩。不信你往床上看,炕头炕尾全是爹(歌)。”唱完了他不乐,大伙乐了,都从被窝里爬出来,一拥而起,把瘦小的刘和压在了下面,一顿‘胖揍’!这时刘和笑了。
      男生们老逗‘开心果’玩,绞尽了脑汁想出了一个‘超级’方案,和刘和打赌!许诺是如果刘和赢了那想出这个主意的小李就把这月的工资给他。打赌的方案是这样的:开支那天领完钱在男宿舍,如果刘和要是能把上海青年小李的痰盂里的东西喝了,哪怕是喝一口,都给他钱。其它人是评委和观众。有一点,不许外人参加。
     开支了,刘和那天早早地就把自己的钱领了回来,在那些男孩子还在排队等发钱的时候,‘开心果’刘和就在男宿舍把不知啥时不知啥地儿弄来的大蒜,辣椒和生姜在嘴里像嚼口香糖一样地嚼来嚼去。人们都回来了,摆好架式,打个场子,当‘擂台’,大伙说:“刘和,行吗?”“没问题!”刘和嘴里嚼着说。说完,拿起地上的痰盂,猛啁了一口,不知咽没咽,就把手伸向那大李子,大李子把手里的钱‘啪’地放在了伸过来的那只手上,刘和见到钱,哇地吐了出来,攥着钱人坐在了地上。男生跳着,笑着,窜高地开心叫着------
     这事不知怎么传到我们副连长小张那儿,女的,声音细而尖,她叫我们知青在连部集合,站队受训。她用她那尖细的嗓音,气急败坏,声嘶力竭地喊:“------,就为了钱喝尿,要是老毛子从珍宝岛上来了,给你钱,你还不卖国!?”我们都耷拉着头,刘和那个‘开心果’,大侠,在摆弄着他的烟盒--------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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