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山丁树 于 2019-12-3 18:12 编辑
​在兵团时,我上山伐过几次木。在我的记忆中,阿里河,是我几次伐木最隆重的一次。从准备开始,就气势不凡,有一种砸锅卖铁、背井离乡的感觉。并且,自始至终都带着挺大动静、喧嚣着的感觉——怎么会有这种印象呢?
那是在48连。准备阶段还有动员会,开完会就杀猪宰牛,我们班负责。记得我们是一排一班,这些人,除了眼镜(戴眼镜的)就是干儿狼(瘦干儿狼),且高矮不一,“猛男”组合。反正这一群的造型,怎么看都不像杀猪的。 后来,到了阿里河,我们又组成一副杠子,又“吸收”了“小炉匠”(造型以及神态,都巨像智取威虎山里的小炉匠)加入,有点“强强组合”的意思!说是吸收,其实是按类型归类吧!这段描述,只有48连的能看懂,并且,还会发出会心地一笑。就这帮人,从外观看,站在一起,不管是杀猪,还是抬木头,都应该是最“逗你玩儿”的那种组合。可就是这样一个组合,却完成了最不像他们干的活儿。干得出色不敢说,但是,顺利完成是毫不夸张的。 我们开始的任务是抓猪。如果说,在猪圈里抓猪是正常的话,那么,我们那天抓猪,则太不正常了。不知为什么,我们奉命去抓捕时,那猪却“恰巧”不在家(猪圈),都外出“办事”去了——谁给他们通风报的信儿啊?猪应该是散养的吗?也不谁把它们给放出来了,肯定是有人恶搞我们。否则,无法解释嘛。写到这儿时,我现在还认为这状况不正常。难度系数,马上从1.0上升到3.0了。 抓猪 那天,我们满街的寻猪、追猪、抓猪。“逃犯”七八个,“捕快”也七八个。手里“兵刃”则是棒子、绳子什么的。直闹得鸡飞狗跳,整个屯子都在沸腾震动。 抓了一只之后,我们就有了发现,抓猪其实要比抓人难得多。不只是猪,抓什么动物,可能都要比抓人难。首先,抓人,你的手感是熟悉的,不是什么毛皮、硬壳之类,不会有接触异类的不适感。其次,抓人,你尽可以接触他的身体,束缚他的手脚。但是,抓动物,你就没什么经验了。抓哪儿?怎么抓?当你追上猪的时候,第一个动作是什么?你是抓住猪蹄,还是像抓人一样,勒住它脖子呢?都觉得不合适——没处下手啊! 也不谁那么聪明,出了一招,“接力追猪”,把猪累趴下,就好办了。我觉得那人肯定用这种方法虐待过猪。但这招果然灵验,猪的体力在接力追逐下消耗殆尽,最后只能“爱咋咋地”卧地不起了。于是,我们一拥而上,从容地把前腿后腿两两相对捆住,然后,穿根木棒抬回去。 下道工序捅刀子,是老职工的事。可不知怎么的,等我们抬回最后几头猪的时候,就变成我们的事了——老职工们又被派去做别的了。谁也没想到“送弹药的民工”会直接被扣在“前线”打仗了。这仗不知怎么打啊?一脸的懵懂。 杀猪 对于一群没见过杀猪、不知道从哪儿下手的人来说,那光景真是可笑。猪就在那儿躺着叫唤,你就是不知道如何下手,有一种上了舞台忘词儿的尴尬感觉。好像一个天津哥们儿,此前一直是他给老职工做帮手。老职工撤了以后,“前线”的指挥权,自然就转移到他身上了,我们都表示愿意服从他的指挥。后面的事还算是很顺利。 猪处理完了,没想到还有牛——是不是像日子过到头了的节奏?我当时就那感觉,能杀的都杀,能带的都带!就差“坚壁清野”了。 宰牛更让我们看的目瞪口呆。不用刀子,用锤子砸头,一锤毙命。之前有人说,牛知道要死了,是会流泪的。我看了一眼,真不敢相信,那牛一进门,见到杀猪,便静静地流泪,泪水就从牛的眼角流下,我甚至看到了那牛的悲哀绝望的眼神。当时就不忍再往下看,现在也不忍再往下说了…… 那年,去阿里河时拉的菜都冻了。好像土豆和白菜等菜冻了就不能吃了。所以,我们整个一冬天好像都在吃冻圆白菜。 冻白菜 肉倒是每天都有,但多数的肉,口感很怪。后来,才知道,尽是老母猪肉,嚼不动,还有股骚味。有人说,有骚味儿的是老公猪肉。我们追猪的时候,没觉得有老母猪或老公猪啊。或许,有我们也不认识。经这一说,大家后来吃菜都往外挑肉,扔了。其实,圆白菜冻了也不能吃,就像海绵或棉絮一样,嚼不动,还有股怪味儿。只是因为它冻了以后,品相比土豆和白菜还强点,才吃它。好像土豆冻了再化开是黑的,白菜冻了再化开,就是一滩泥。 阿里河的住房是一间新盖的学校教室,拳头粗的红木杆子搭成的铺,上面铺了些草。地方不够住的,于是,我们就睡到了铺下面的地上,自成一统,虽然冷一点,但也很惬意。 我们进山好像连锅端,整个连都过来了,似乎还有女生?不敢确定。女生抬木头?不可能!可是,老有个雪天里、女生带着大大的垫肩抬木头的印象,好像还是上海的女生,瘦小。如果是真的,那我们的“猛男”组合就不那么“逗你玩儿”了。当我写到这儿时,通过微信,证实了确有此事。 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归楞和装车。住在镇子上(好像是镇子的边缘),每天到离镇中心较近的楞场,要走一刻钟左右。 楞场
楞场 走进楞场,人就很渺小了。高大的楞堆(原木堆成的堆)下面,我们像蚂蚁一样地在搬(扛)着木头往上爬。我们可不比蚂蚁,蚂蚁可以搬起自身重量多少倍的东西。我们呢?搬起自己体重的物体都费劲。可是,有一次看楞场的检尺员检尺,突然想知道我们抬的木头有多重。于是,经过计算,知道了,也吓一跳——被自己的能量吓到了!我们抬的木头最重时有两吨多重,每人平均总有3、4百斤。不敢相信!那我们还是“猛男”组合啊!甭不好意思!
但对自己的能力的质疑一直存在。以前在四季屯装船上跳,200斤的麻袋差点压趴下我,至今记忆犹新。为什么抬木头就能扛这么大分量?当时听到的解释是,同样这么重,大家一起扛可以,单独一人扛不行。为什么?好像没解。把刚才膨胀的心往回收收——或许,计算有误? 可是,即便是“猛男”组合,也有出糗的时候。其实,我们很少不出糗。和别的杠子不一样,我们的杠子,除了号子声之外,来回走动中,还总是带着一路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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