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4月8日
今天的工作是沉重的,三个组都是一样的脏和累,可以说集中地体现了装卸工的“美”让人不敢想象。
在机务段卸完两个煤后,我们组在货物线卸一车60吨的卤水。别的组卸完机务段的煤,又到货物线卸煤,之后,一个组卸黑烟子,一个组卸白灰。真是湿的湿淋淋,黑的黑乎乎,白的白如霜。卤水块一个有200斤左右,搬起来真是要九牛二虎之力。最后我实在搬不动了,那位小刘克思还口出恶语,我一怒之下和他吵了起来。看到水淋淋的大块卤水,看到那不识面目的卸黑烟子的同志,看到那白烟弥漫中变成白人的兄弟,我想到我们这些装卸工的希望。我们的希望是什么呢?原是为着生活取得金钱,现在金钱是梦想,不是希望,我们的希望就是成为一个自己觉着可以,别人认为还行,能够成为一个在可以容忍的条件下工作的人。难道我们就应该赤手空拳去搬那水淋淋200多斤一块的卤水吗?我们就应该在没有什么防护的情况下卸黑烟子吗?我们必须在没有防护鞋、没有护目镜的情况下,在石灰的烟雾中挥汗如雨吗?据说过去如此,现在当然如此,将来也不会两样。那么,我们装卸工还有什么希望吗?有人不是也说展望将来吗?将来如果还是这样失去人形的工作,希望也势必太无情了。这使我想起贝多芬的《希望》一诗:
“希望是什么?是可怕的妓女,
无论谁,她都一样拥抱。
等到你牺牲了无价之宝——你的青春,
她就将你丢掉。”
也许我们希望着工作到死亡,当我们青春骤逝的时候,我们的希望终于抛掉了我们。
为着不让希望把我们抛掉,不让希望成为妓女的拥抱,我们需要的是斗争,再斗争。我们不吝惜自己的力气,但我们要像人一样工作。我们不是大力士,我们只是贡献出自己仅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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