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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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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华 发表于 2012-2-27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陆华 于 2014-4-21 08:28 编辑

回乡小说
                                           作者:陆华

   
                一首时光歌谣,从心头跃起,飞过山川平原,来到偏僻的小村庄。久违的新鲜空气,蔚蓝的天际,比城市更加渲染。我眺望小村庄,放慢脚步,望着陌生而又熟悉但还是陌生的村庄,心头激荡无数涟漪。
              离开乡村已经43年,20109月我终于回来,看看这里的水、这里的土、这里的人。尤其李桂英那双稚嫩、早熟的圆圆脸蛋,红扑扑地,常常在我梦中寻觅。
            记得9岁那年,我跟随走资派的父母,下放到东北一个偏远乡村,五常县北甸子小队。从此我认识比我大2岁的李桂英,她家就住在我家西面的泥草房里。
            当年我家住在房东的西厢房,屋子不大,屋里放不下的家俱,统统堆放在西面偏叉子茅草屋里。这个茅草屋成了我儿时玩耍的天堂。而我天天面对的是,前方一座破旧的泥草房,房上长满青草,还有一棵小树,而这些青草和小树,让儿时的我浮想联翩,想象着泥草房里的房梁上,是不是满目的根须?根须上住着各式各样色彩斑斓的小虫子,还有叫声不停地蟋蟀跑来跑去;如果把自己挂在根须上,荡着秋千,那该有多么惬意。
             另外我家房东的小院子里,绿茵茵的茂盛,有清香的黄瓜、有碧绿的豆角、红红的西红柿,它们都生机勃勃长满了院子。而这家园子的栅栏东倒西歪,里面杂草像蓬乱的头发,没有规则疯长着,地上还斜斜地被踩出一条小道。小道硬邦邦光秃秃坦露着,仿佛像惊叹号,诉说着它与主人的无奈,期盼生命的归来。
              我常常看见落寞的草房里,有一个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出出进进。她的衣服补了又补,头发像干草一样枯黄。早上经常见她背着一大捆干柴、树枝,踏着露水,拿着镰刀,风尘仆仆从外面赶回来。晚上我放学后也经常看见她,出出进进喂鸡喂鸭,坐在她家门口搓苞米。一次我抱着妈妈刚刚买来的小鸡玩耍,远远看着她搓苞米,只见她时不时看自己的手,还经常放下苞米揉手,再揉揉手。
              她抬头看到我,我朝她笑笑,她也冲我一笑,于是我放下小鸡走过去问:“你天天搓苞米不累吗?”
             她憨厚地笑笑说:“不累。”
            “你的手怎么了,流血了。”见她大姆指上有血迹,我大惊小怪。
            “没事,不要紧,手裂了。”她甩了甩手,继续搓苞米。
            我记得我家阿婆的手经常裂口子,她抹上嘎啦油就好了。于是我对她说:“你把嘎啦油抹上,马上就好。”
          “我家没有嘎啦油。”她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小,比蚊子声还小,但我还是听到了。
         “我家有,我给你拿嘎啦油去。”
          我跑回家,翻抽屉找到嘎啦油,还东张西望怕家人看见,然后马上把嘎啦油放在口袋里,像做贼一样溜出家门。
          我把嘎啦油送到她面前说:“你把嘎啦油抹上,马上就会好的。”
          “不用,我习惯了,过几天就好。”她眼巴巴望着我递过去的嘎啦油,却把双手放到身后,不停地摇头。
         “你用吧,我家还有。”
          在我的坚持下,她终于伸出手收下嘎啦油,马上打开,立即在伤口上抹一些。
         “我叫小华。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桂英。”她抹完嘎啦油,用嘴吹一吹,高兴地说,“抹上真的不疼了,真管用。”她冲我笑笑,又开始搓苞米。
         “你为什么不上学?”我从来没见过她上学。
         “没钱。”她说话的声音又低下来。
         “你爸爸妈妈不给你钱吗?”
          “我妈妈去世三年了,爸爸早就没有了。”
          “哦”我觉得她很不幸。见她的眼神暗淡下来,我的眼神也不知不觉跟着她黯淡下来。于是我不声不响蹲在她傍边帮她搓苞米。我不会搓苞米,看她拿着两个苞米合在一起搓,“哗啦哗啦”玉米粒在她粗糙的小手上很顺利地搓落下来,落在一个很大的、也很旧的笸箩里。我也拿两个苞米搓起来,可是两个苞米在我的双手上只打滑,费了半天的劲,一粒玉米都没搓下来。她看我笨拙地搓苞米,暗淡的脸上有了一些温和,她拿出一根长钉子说:“先用钉子扣开一排玉米粒,然后两个苞米放在一起搓就不费劲了。”她拿出两个苞米,每个都用钉子扣开一排玉米粒,然后把两个苞米交给我,我接过来,学她的样子搓起来。还真灵,玉米粒“哗啦哗啦”被我搓下来,再也不打滑了。我们搓完苞米,她把搓好的玉米端进屋,我拿着簸箕也尾随她进屋。
              她家厨房比较宽敞,我见她把玉米倒进厨房地上的麻袋里,我就把簸箕也放在麻袋旁边,抬头看她家屋顶,想看看房上长草的地方,有没有根须露出来,结果除了房梁和干泥巴,什么也没有,我很失望。见李桂英走进屋里,我也鬼使神差跟她进了屋。屋里灰暗的视线让我适应一会儿,仰望一下房顶也什么都没看见,不过我惊奇的发现,屋里对面两个炕上都躺着人,南炕躺着一位老奶奶,像蜈蚣一样卷曲着,不停地咳嗦,看样子这位老奶奶病得不轻。另一个炕上躺着三个小孩,两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光着身子,正在争抢一条破棉花套子往自己身上盖;还有一个10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补了又补的小裤衩,上身贴着只能盖住胸部的破布,也在床上躺着。他们都睁大眼睛看着我,我也睁大双眼看着他们。
              “二丫,你也不下地帮我烧把火,做晚饭了。”李桂英对女孩说。
               叫二丫的女孩,别别扭扭的下地说:“我衣服坏了,直往下掉。”她刚站起来,“衣服”就掉到肚脐上,她不好意思马上提起,冲我笑一笑,两颗突出的门牙,洁白地露了出来。
               我惊讶到了顶点,问李桂英:“他们都不穿衣服吗?”
               李桂英难为情地走出房间,我也跟她来到厨房。李桂英说:“我妈妈病了好多年,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还欠了债,妹妹肚子里长个大瘤子,去年做了手术,又借了不少钱。奶奶病了,没钱治病,也没钱给弟弟买衣服穿?”
              “那,他们出去玩怎么办?”
              “小时候,光腚在外面跑,现在呆在家里不出去。”
              “他们有事,怎么出去呀?”
              “二丫的小背心和裤衩, 他们换着穿。”
              听到李桂英的话,还不懂得什么叫愁的我,有了一丝莫名的伤感掠过心头。
             回到家,我把看到的事情告诉妈妈。妈妈翻箱倒柜,拿出一包衣服,让我在前面带路,来到李桂英家。
             这次进她家,我仔细观察,她家厨房除了玉米袋子,炉台上有一口大锅,旁边一个大水缸,一个简陋的碗柜,放了几只掉瓷的碗,还有李桂英早晨背回来的柴草,然后什么都没有了。屋里除了炕头上有个箱子外,家徒四壁。土炕上的席子都破了,几个孩子躺在破炕席上,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们,还有那位老奶奶咳嗽声,算是有一点点生机。妈妈看见她家穷成这个样子,流下了眼泪。曾经历过文革批斗,都没流过泪的妈妈,流着眼泪把从家里带来的衣服,让他们试着穿,并用针线把衣服稍微改动,又回家拿来一条棉被和床单铺在炕上。
             第二天我看见李桂英的弟弟妹妹,穿着妈妈给他们的衣服高兴地在外面走动,我也跟着他们一起高兴地玩耍起来。后来她的二个弟弟在我爸爸妈妈的呼吁和资助下,上学了。
            从此我同李桂英成了好朋友,和她妹妹二丫也成了好朋友。有时间我就帮她们干活,教她们认字,还把爸爸妈妈给我的零花钱省下,帮她弟弟买本买笔。李桂英给我讲好多我从没听过的故事,什么《红孩子》《奔西南》《一人一个地瓜》,她成了我良师益友。后来,我爸妈解放了,回城前,我把许多东西送给她,还有一件心爱的毛衣。
     

             43年过去,回首相望,心总是不平静。今天终于回到故乡,终于看到朝思暮想的故土。这里有我的期盼,有我的渴望。渴望知道村里所有的情况,所有的变化,包括小伙伴的故事。期盼那份久违的真情和欢乐再次激活,于是我进了村。
           记忆中村边有一条小河,不太宽,也不窄,每次上学都要小心翼翼过河。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小河的痕迹?是我走错了村庄?不识故土的路?我站定仔细查看。没错,记忆的浮动,让我认出那条坑坑洼洼泥泞的道路,路两旁还是长满了野花野草,只不过那条小河变成庄稼地,平躺在那里。曾经一股大风把我刮进大壕沟里的壕沟,也没了,填平了,成了庄稼地。我和姐姐常常挑水的井,还和以前一模一样矮墩墩立在那里,只是四周长满了蒿草,一看就知道这口井早已成为废弃的井,年久没有人管理,孤零零耸立着,见证着小村庄岁月的变迁。我也像它一样空落落地呆立着,独自想象着井台边过去繁忙的情景。(现在家家都有了压水井。)过去的泥草房,几乎都变成砖瓦房,我再也找不到记忆中的街道、房子。正在茫然中,看见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就上前问她李桂英家怎么走。她愣了一会儿说:“你找谁?我咋看你面熟?”
             “我家在这里下放过,回来看看。”我说。
             “你是老郑家的小华吧?是你,真的是你。”这个人非常激动地喊出我的乳名,可是我记不得她了。
            “你是?”我在记忆中拼命翻找,真的找不出她是那一位。
            “我是二丫,李桂英的妹妹二丫呀。快家坐。”她快乐又激动地站在那里让我辨认。
             我细细看,从她笑中露出一对突出发黄的门牙,才看出二丫小时候一点点模样。于是我也激动起来,“二丫,是你,真的是你。”我拉住二丫的手不放。
           “走,家坐。”她满脸是笑容,拉着我朝她家走。
            见二丫拄着拐杖,腿脚有点不灵活地朝前走,我问道:“二丫,你的腿怎么了?”
           “老寒腿,不中用了,老了。”二丫一脸的无奈,但没有挡住满脸的兴奋和热情,继续拉着我朝她家走。
           我们走进一间还算整洁的泥草房,进了屋感觉主人很干净,屋里打扫的清洁、明亮。炕头上有一个炕头柜,摞着叠好的被子褥子。土炕上铺着炕席,现在的农民家都不用高粱杆编的炕席,可她家还用。炕的对面,有一个掉漆的三开门大立柜;另一边有一台老掉牙的缝纫机,上面还有杂乱的布头(后来才知道,这台缝纫机是在旧货摊上用20元钱买的。);挨着缝纫机好像是她家那只旧箱子,铺着干净的小花布,上面放着黑白电视机;靠大立柜有个圆桌。二丫强行让我坐在靠桌子边的正座上,我无法推辞只好坐下。
             二丫冲着外面喊:“老公,快倒水来,以前下放的老郑家小华来了。”
             听二丫喊她老公,我四处张望,没看见她老公的人影,不过看到她家的墙上还像过去用报纸糊墙。我问道:“二丫,都住上砖瓦房,你家怎么还住泥草房?”
           “明年就盖砖瓦房,儿子说在外面再打拼一年,多挣点钱回来。”二丫拿出一个小笸箩,里面装的旱烟:“抽烟不?”
            我摆摆手:“不会抽。”
            “你喝水吧,水放糖了。”二丫的丈夫一瘸一拐给我端来一碗水,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腿有毛病的残疾人。
           “谢谢。”我知道在农村,穷人家里用糖水招待客人是最高的礼节。于是我恭敬地站起,接过水喝上一口,又坐下。
          “我经常听二丫说起你,都不是外人,别客气,水可甜了。我儿子明年回来就盖砖瓦房,他在煤矿挖煤,很辛苦。我身体不好,只能守着田里的活,儿子回来,我们家就能好一些。”二丫的丈夫说着从小笸箩里卷上一支烟,靠在床沿抽起来。
           “他呀天天盼儿子回来,这房子有点漏雨,我们都老了,没本事苫房,只想小儿子快点回来,盖砖瓦房。”二丫说着上了炕,盘腿坐在炕上,把小笸箩放在自己怀里。
           “你儿子几岁了?”我问二丫。
           “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到大兴安岭农场,投奔他老舅。小儿子28岁,有对象,明年结婚。”二丫边说边用纸卷烟,卷完烟,用嘴里的吐沫,把纸的一角弄湿,用手轻轻往烟卷上一拧,粘牢,用打火机把烟点燃,然后抽起旱烟。
           “恭喜你快当婆婆了。你姐姐李桂英怎么样了?”
            “她嫁到外村,有三个孩子,都结婚了,过得挺好,都住上砖瓦房。小弟弟考上农业技校, 分配到农场。大弟弟和我大儿子都投奔他去了,日子比我们舒服,都拿国家钱(工资)。”二丫说到小弟弟,眼里流露出自豪的感觉。我也为她家出个秀才高兴。
            我们一起回忆小时候的往事,以及小伙伴们现在的情况,我们聊了很久。知道过去的小伙伴都嫁到远方,无法同她们联系上,唯有二丫在本村招了女婿。我虽然没见到李桂英,但知道她比妹妹过得好,稍微安慰一些。
            晚上,他们要留我吃饭,我借口说到镇里办事,必须走。临走前我倾尽兜里所有,把500元整钱给他们。他们不要,我说:“你儿子不在家,砖瓦房今年盖不上,用这点钱,找人把房子漏的地方苫上,冬天就不冷了。”我把钱放进炕上的褥子里。就离开还不怎么富裕的儿时伙伴,离开魂牵梦绕的村庄。
            虽然我的故乡变化非常之大,儿时伙伴的家境也发生好的变化,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想起刘欢唱的那首歌:“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我的心充满惆怅,不为那弯弯的月亮,只为那今天的村庄,还唱着过去的歌谣。啊,我故乡的月亮,你那弯弯的忧伤,穿透了我的胸膛……”
            我走在空旷的田野,天已经彻底黑了,静静地夜晚,只有月亮及微风和小草陪伴我,我的思绪始终停留在村庄,停留在儿时伙伴那里,也许心中还有许多无奈,许多放不下。都说岁月无痕,我看岁月有痕,就烙印在人的脸上。二丫和我同岁,皱巴巴的脸,驼着背的身躯,拄着拐杖行走的身影,显示出人生的沧桑。我虽无奈,也无法改变什么,就不能再撩扰这份岁月的痕迹,希望停留在记忆里是美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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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2-2-27 11:24 | 显示全部楼层
后话:
     去年参加网上七言接龙诗,想起我的乡村,在接“花”时写道:花草微风起连波,树影婆娑鸟入窝,万籁寂静平野阔,清辉伴我独自酌。天津知青闫君接了一首,最后一句是:不“忘当年两腿泥。”我又想起儿时伙伴,接龙道:泥腿走城拜泥辞,他乡奔波为他食。春耕秋收年几度,千念万盼老父思。思儿身健囊银诸,茅舍偏漏换瓦屋。怜我病弱田中转,娇儿打拼挖煤窟。我的这几首接龙小诗就这样粗糙地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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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 发表于 2012-2-27 12:25 | 显示全部楼层
     真实,是最感人的。<回乡>是小说?但真实的令人难忘。前几天读你的<一人一个地瓜>如果是李桂英四十多年前讲的故事,难得的是几个孩子苦难中的乐趣。高兴的是大家都是一天比一天好,虽然程度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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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2-2-27 12: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老顽童宋晓华 于 2012-2-27 15:39 编辑

老顽童流着眼泪!
唱起童年的歌谣:
“遥远的夜空
有一个弯弯的月亮
弯弯的月亮下面
是那弯弯的小桥
小桥的旁边
有一条弯弯的小船
弯弯的小船悠悠
是那童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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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终生 发表于 2012-2-27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感人的真实故事,催人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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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里农场董建国 发表于 2012-2-27 14:3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回忆好让人心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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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 发表于 2012-2-27 16:12 | 显示全部楼层
读了之后感到心里很不得劲,但是对您和妈妈的善举很敬佩。 有道一个人做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而你们是两代人做好事,这更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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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2-2-27 16:57 | 显示全部楼层
天水 发表于 2012-2-27 12:25
真实,是最感人的。是小说?但真实的令人难忘。前几天读你的如果是李桂英四十多年前讲的故事,难得的是 ...

小说来源于生活,的确是真实的故事,<一人一个地瓜>就是当年李桂英给我讲的故事,而且当年她给我讲了许多故事,我准备一一写出来。今年我还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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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2-2-27 20:05 | 显示全部楼层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2-2-27 12:28
老顽童流着眼泪!唱起童年的歌谣:“遥远的夜空
有一个弯弯的月亮
弯弯的月亮下面

谢谢老顽童替我唱这首忧伤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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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陆华 发表于 2012-2-27 20:06 | 显示全部楼层
快乐终生 发表于 2012-2-27 12:58
感人的真实故事,催人泪下。

谢谢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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