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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鱼 唐德华
退休后乔迁新居，新家有个院子，虽然不大，但儿时就喜欢养鱼的我仍十分欣喜地在院子东南角挖个池塘，养了20多条锦鲤。每天清晨，鱼儿浮上水面，宛如嗷嗷待哺的婴儿，小嘴一张一合吐着气泡。撒下鱼食，它们先是一愣，随即争先恐后围过来大快朵颐，水面荡起层层美丽涟漪。此情此景让我不禁回想起幼年养鱼时的波折和艰辛。
彼时家里经济条件有限，成品鱼缸价格不菲，年少懂事的我便自己动手制作。找来废铁皮裁成角铁状，每组4根截出3组用铆钉固定，用砂纸细细磨去铁锈，均匀刷上油漆，再花不多的钱配上玻璃。鱼缸最怕渗水，接缝是个细活，必须把玻璃对齐，用玻璃胶粘住，再嵌上油灰。这样一个长方体的鱼缸就做成了。 当时邻居、同学家有养金鱼的，也有养热带鱼的。考虑到上海冬天气温较低，我打算试着养相对不怕冷又皮实的金鱼。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花鸟市场很少。听说市中心的“新世界”有金鱼卖，我便约了小伙伴过去看看。为省下1角钱公交车费，我们步行前往。市场里有两三个摊位卖观赏鱼的。我货比三家，在最便宜的摊位仔细挑了几条模样好看的红色小金鱼。摊主找了个塑料袋，从水池里舀了一瓢水，把金鱼装进塑料袋，充上氧气扎紧。回家路上，我拎着塑料袋，几条金鱼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袋中到处乱撞。我怕时间长了它们会缺氧，便一路小跑回到家。 刚开始不懂如何养鱼，买回的金鱼直接放入鱼缸，谁知第二天它们就一命呜呼。原来自来水生产过程中残留下微量的氯，必须静置几天等氯气挥发掉，或在水中放上一勺食用小苏打通过化学反应除净氯气，才适合鱼儿存活。看到别人鱼缸里有卵石、有水草，既好看也有利金鱼生长，我也到小河浜里捞水草，去建筑工地卵石堆里捡彩色透明的石头来装点自家鱼缸。 我把鱼缸安放在窗下桌子上，闲时看金鱼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动，自己会跟着放飞心情；写作业遇到难题苦思冥想，看到鱼儿灵动的泳姿，心情也会豁然开朗，难题迎刃而解。
后来“文革”时期，养金鱼被定性为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而遭到批判。我只能忍痛处理掉金鱼，直到退休后才重新拾起养鱼这一爱好。 看着鱼儿一天天长大，心情愉悦很有成就感。但天有不测风云，一年夏天，物业公司工人给小区绿化打农药，不留神把农药打进我家池塘，第二天一池锦鲤全都翻肚皮死了。我心疼极了，养了10年的鱼一夕间都没了，气愤地找物业公司理论。物业公司负责人说，谁闯祸谁负责，让绿化工人自己赔偿。这使我很为难，平时与这些工人相熟，知道他们每月按最低工资标准拿报酬，生活并不宽裕。回家与妻子商量，都觉得绿化工讨生活也不容易，这事就算了，权当买个教训。 近年来，闵行生态环境越来越好，各种鸟类纷至沓来。我家离横沙河（北横泾支流）不足50米，常有白鹭等大型水鸟光顾。一天清晨5点不到，我打开房门，只见一只白鹭正蹲在池塘边，听见响声叼起一条慌不择路地飞走了。我大声呵斥，可白鹭死死咬住鱼儿不松口，拼命舞动双翅飞远了。 除了大型水鸟，猫也是鱼类的天敌。小区流浪猫很多，闻到鱼腥常跑来守在池塘边，伺机抓鱼吃，鱼儿吓得都不敢浮出水面。 为防止意外再次发生，我处处小心。看到物业要给绿化打农药除虫害的通知，提前在池塘上撑起遮阳伞防止农药溅入；安装金属网，防止鱼儿被天敌偷袭叼走。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如今新养的一池锦鲤已经长大，尽管损失几条，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存活下来的个个生龙活虎，特别有朝气。有时坐在池塘边，看着鱼儿时而抬头吐出水泡，时而潜底相互追逐，自由自在地舒展游动，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近期读到《环球人物》中“核弹老人”魏世杰的一句话，深有感触。他说，“一个人活着，即便没有幸福降临到身上，也要自己想办法创造幸福。写作、唱歌、养花、养猫，只要找个业余爱好，幸福就来了”。说得多好啊！养鱼是一种爱好、一种乐趣，它又不仅如此，还是一种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方式，也是尊重和呵护其它生命的担当和责任，而这些组成一种幸福、一种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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