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城后日记《我的1979》

1979年1月3日
      这个班居然很安静，无人来训话，只有单阎王讲了一通哈站的事故，大有幸灾乐祸之嫌。因此一天工作进行的还算心盛，虽然用不着抓紧，还是完成了任务。
      去看上月的战绩，总的完成105%处于中游。我干的17个班是：965·7、769·3、663·5、933·8、723、 970·4、812·4、783·2、521·5、860·6、591·9、657·8、947·3、660·7、525·3、528·2、837·9.还加一个班690·9，有一个班的病假。总成绩为12660分，折合211小时，应该合66元多些，加一个班得3·33元，病假扣2·50元，应该得70多元。现在的问题不知道单阎王扣多少，看那报复的心理，怎么也得扣一些。不过我没有事故，只有他们造的那些“罪行”有十元够他们扣的了。上月四调脱线，五调上土挡，就让他们扣吧，看他们怎么扣。

1979年1月4日
      早晨起的太晚，如果不是风岐来敲门，我们也许还在睡觉。我只是洗一把脸，喝了一杯水就去学习了。
      今天的学习是车间的杜主任讲三中全会公报，就是结合元旦社论连读带议罢了。会后让讨论，又说”不打棍子，不扣帽子，不抓辫子”因为大家都知道这话的意思，只是扯一阵蛋而已。面对车站这些官僚主义分子，谁会说一句否定的话，任其去吧。
      会后看了电影《虎穴追踪》。
      高毓利给我捎来10斤苹果，从车站取回来。
      下午睡得可以。
      要记的是：1）看电影时一个科室主任和我谈单宝库的报复何以如此严重，我表示一言难尽。他敢于一意孤行，群众即便不说，心里也是明白的。至于我个人即便是被碾成肉泥，如能换得三棵树的好形势，也是值得的。可惜，只能更坏。2）哈站被命名为大庆式企业后连续出大事故、重大事故，说明什么呢？说明整个哈尔滨铁路局的领导是不得力的，作风是不踏实的，他们并没有从根本上消灭事故发生的原因，凭着一时没有事故就定为大庆式企业，正如三棵树有这样一些领导，不出事故是暂时的，事故总是要出的，是不以他们的意识为转移的。

那时候说不打棍子，不扣帽子，不抓辫子，实际上是狠狠地批斗！

李再林 发表于 2018-1-21 19:08
1979年1月4日
      早晨起的太晚，如果不是风岐来敲门，我们也许还在睡觉。我只是洗一把脸，喝了一杯水就 ...

有英雄气概........

1979年1月5日
      昨夜碰半班。
      由于调度指挥上的错误，四调去大连油取油槽43辆，本应在化工局分歧道岔处等待命令回站，我们三调顶10辆石头车送化工线。可由于命令没有传达到四调调车员，当我们顶10辆车走行到674厂院内时，发现对方闪过机车的灯光，一定是四调拉着43辆油槽回来了。我们马上采取停车措施，并且停稳后，立即采取后退，并向四调显示停车信号，四调停下后，我们才停车，此时两列相距只有3辆车远。
      这一事件的发生是十分严重的，当时我们的速度有20多公里，四调是牵引，速度更快一些，如若正面撞上，就是车毁人亡。好在我们三调除小陈外都有精神准备，并且车行674院内瞭望条件好，四调先于我们越过了困难路段674南门，使我们发现了灯光。当然事出凑巧，我们行至674北门时我发现前部没有了领车的灯光一度停车，当前方显示了白色灯光再起车，延长了我们到达674南门的时间。如果我们先于四调到达674南门，一场灾祸是难于避免的，因为那时前后不能相望，谁也不能及时发现信号。万幸啊。
      车祸避免了，轰动了全站。下班时我们去交班，这次交班和往日不同，不是挨训，而是受表扬。当然这样的交班只能由不是单阎王的人主持，他去主持那些责任者的交班，发挥他的训人的长处去了。我们的交班是高站长主持，他代表车站的党组织对我们三调提出表扬，并说要报请上级给与奖励。我们对奖励不抱希望，我们庆幸没有造成事故。调度指挥上这种严重的错误到底怎样处理才是我们关心的。当然在这次事故中我们三调是有功的，让单阎王之类整我的人更是气上加气。但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事实！
      下班后睡一上午。
     下午去洗一个澡。
     去国君处没有看到他。
     到宪伟处，在那谈唠很晚，并吃饭。宪伟去年夏天出了一件险事，在道里游泳时被救，现在他与救他的人有一段富有戏剧性的交往，听了令人感动。

1979年1月6日
       今日大休。
       去道外修鞋。顺便去刘哲处，其不在家。去小吴处，顺利找到，他刚刚起床。因为是第一次到小吴家，小吴非要留我喝酒，他的父母也十分热情，只好承情。小吴自己炒了两个菜，炸了花生米，开了一个午餐肉罐头，拿出一瓶竹叶青，我们便喝起来。小吴的父亲不喝酒，只我们两人喝，因为谈得高兴，最后几乎喝光了一瓶酒。毕竟是名酒，我居然无醉意，离开的时候神志是清楚的。
      去俊太处，他和大娘都在家，又谈唠很久。俊太正在迎接考试，有六门功课要考，压力较大。他决定本月18日去上海看望月琴母子。离别的苦闷我是知道的，但这样的生活对于他们仅仅是开始啊！
      读几日的报纸。
      睡时很晚了。

1979年1月7日
      今天星期天，夜班。
      下午无论如何睡不着觉，索性不睡。
      想的最多的是自己对过去的认识。文化大革命的烙印虽然不能一下子消除，但毕竟过去多年的最初的岁月仍需回忆。那可以看成是“疯狂”，比之1937年苏联的“疯狂”不同，我们是热情的巨浪被邪恶的力量误导，大民主被法西斯家长式的统治所强奸，所有的镇压、破坏、迫害，都是在群众运动中进行，在混乱中由有组织的力量进行。沿着那条激进的道路，多少人毁掉了，历史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但终于做出来公正的判定，它告诉我们：盲从是可悲的。如今连《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尚且可以翻案，彭德怀都可以恢复名誉，那么文化大革命的成败不是一目了然了吗？这一复杂的历史进程，将来的人们会从多方面进行科学的总结。也许时间过得越长，人们的回忆越清楚，越易于判明是非成败。可悲的是我们在那样的“疯狂”中诚心诚意地在生活之路上度过了整个青春，想到那时的“欢呼”“敬祝”“天天读“，我们的心是痛苦的。之所以痛苦，不是自己欺骗自己，而是自己被人欺骗了，诚心诚意被欺骗。
1979年1月8日
       昨夜点名时班主任老马讲了几件事，其中之一是表扬三调防止了事故；其二是宣布年终奖和安全奖名单与金额。我的年终奖为一等9元，安全奖为一等7元，共计16元。但还没有发，不知何时。
      非常乏困，睡到中午。
      全家去看电影《满意不满意》
1979年1月9日
      今天日勤。
      车流太少，令人奇怪。每个调都得等活，完成的分数非常之低。我们由于活动的迅速才完成600分许。
      领到两种奖金16元，对生活是一种补益。打算给姨母寄去10元。

1979年1月10日
      去学习。
      讨论2%涨工资人选。所谓成绩大，是指有贡献，为公认的先进分子；所谓提职后工资仍然很低，主要是指当了干部的人。这次讨论不过是形式，但也提出一些人选，看样子主要是班一级的干部，他们是兵头将尾，工资大都不高。但是我总认为重点应是工人，是第一线上的工人。此事不必认真，主要是看看，评上谁和我们工人关系不大，但却是令人关心的，有影响的。
       去大姐粮店买回50斤小米。
       接到姨母来信，让给换面和买一些东西。本打算寄去10元钱，看来还得去一次，只有到年跟前再说了，手头没有面，还得去赵光弄。
      下午睡得可以。
1979年1月11日
      昨夜点名时姓郭的副站长讲安全，因为三班刚刚出了一起事故，又结束了三棵树30多天的安全，这次他除了老生常谈，特别恩典地谈了这次按惯例大家连坐扣款的事，这次扣款不会超过10%，之所以如此开恩，是因为单阎王不在，而他觉得如果扣得太多，一是与良心说不过去，二是工作会更困难。现在一班北区的三个连接员都休病假，一接班三调就我一个人，不能不说明问题。因为阎王不在，加上三调刚刚立了功，我的工资大抵没有扣，本月仍可开70多元。姓郭的副站长讲了这样一些带感情的话，的确出乎大家的意料，这也是他的一种怀柔或软硬兼施的手段吧？但毕竟是得了人心，大家是舒畅的。也许这是作风上的一种转变？他还令人可笑地讲了车站只剩29·60元钱的“首长基金”，决定给三调20元奖励。如此大方，同样使大家感动。不管怎么样，由我引起的风波因为三调的立功而消沉下去，总还是一件好事。
      睡一上午。
      下午去公安局询问东东的户口一事，推说在市局没有批下来，让等。已经等了三个月，还要等，到底是什么问题？如此拖沓，不可思议。
      去阿妈处看看。
      本想去二姐处，因自行车有毛病，作罢。决定给姨母先回一封信。

李再林 发表于 2018-1-27 06:24
1979年1月10日
      去学习。
      讨论2%涨工资人选。所谓成绩大，是指有贡献，为公认的先进分子；所 ...

从前的涨工资政策很离奇！

1979年1月12日
       今天日勤。
       说起来真的不可思议，三棵树车站一出事故就接二连三，继三班事故之后，一班在上个夜班造成客车库机车引导轮脱线，原因不明；三班在昨天晚上又连续发生两起严重事故，一起是值班员错误发车，造成恶性事故，一起是三调去客车库送6辆车，由于计划变更，且是专场越区作业，没有停轮传达计划，造成撞车，把客车撞坏，据说是大事故。这样一来干部们又急眼了。巧得很的是造成客车库事故的责任者恰恰是车站剩下的两个标杆刘国柱和付春福，这就更让干部窝火，早晨点名时郭副站长毫不客气地宣布无论是不是标杆出事故也得撤。这决定看来还得人心，因为有一点一视同仁之态。人们都在看他们怎样处理事故，也都在想为什么事故接二连三。当然，人们不会说实话，他们从我的教训中深深地懂得了后果和倒霉。
      我去看了我的工资，挣了71·58元，被单宝库扣了2元。我原以为不会扣，但单阎王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他给我的罪名是“违章撞车”违章是有，却无撞车之实。那件事交班时是齐站长主持的，一再声称不惩罚，不罚款，让我们注意不能无人上闸就溜放，我已经表示了改正。想不到同是副站长，单宝库另来一手。2元钱虽不多，但说明问题，按规定只有“严重违章”而且“屡教不改”的才可扣款，难道我是严重而且不改吗？他这样做只能让人更憎恨，绝无其他。这样我本月可开77元多，比上月少了4元多。
      今天快下班时本站车增加，17时我们代23辆去化一、盐水、化二、化五，连取代送正好40辆，到家超过下班点10分钟。可恨的是又去交班，原因是刘哲和炼油厂接车员口角起来，骂了人家。事无巨细，事事交班，令人懊丧。又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