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宝泉岭老顽童 于 2017-12-24 15:26 编辑
《知青岁月》里的“历史回忆”——14忆修筑漠河国防战备公路的三班 杜志滨 1969年3月2日,珍宝岛自卫反击战打响了。3月5日，我所在的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5师45团10连，接到上级指令，抽调我 们班和其他连队人员上大兴安岭漠河原始森林，修筑国防战备公路。 我们班由来自哈市、齐市14名男女知青组成，我任班长，李亚新任副班长，成员有李振生、张俊超、张端田、张志良、王振海、廉凤元、庄树田、王润安、戴丽媛、宗秀芬、李艳华、侯桂珍。 我们从双山火车站乘上北去的列车，第二天到达火车终点站塔 河站。下车后，一辆辆军用解放车早己等待在那里，车上安的铁支 架，盖着绿色苦布。我们把行李装到分配给我们班的车上，又装上发给我们的一麻袋烧饼、一麻袋麻花。车队经十八站进入黑龙江， 在我国一侧冰面驶向几百里外的漠河。寒冷的黑龙江虽然已到3月， 但室外还在零下30多度。中午饿了，我们就掏出麻袋里冻硬的烧饼、 麻花啃上几口，晚上车队到了江边—个叫“开库康”的小镇停了下来。 我第一个跳下汽车，没想到冻僵的腿一落地支撑不住就趴下了，后下车的知青就不敢跳了，只好爬下来。我们住进了“木克楞”建的房子里，屋里铁炉子烧着干拌子很暖和，吃上热呼呼的饭菜后很快进入梦中。第二天早饭后，车队继续在江面上北上。坐在车上冷的时候，我们就喝一口昨晚在小镇买的白酒。经漠河边防站进人原始森林，行驶在简易的路上，在13公里的地方停下，这就是我们来自45团和46团人员组成的3连驻地。我们被编为1排3班，大家把行李放入先遣人员已搭建好的棉帐篷里就去食堂吃饭，伙食班架好一口大锅，到附近的小河上刨冰倒入锅内烧成开水，倒进麻花和烧饼，这就是我们的晚餐，就着麻袋毛吃着別有滋味。时间太晚了，来不及制作安装取暖的铁炉子，就在零下30多度的严寒中穿着棉衣、裤，戴着棉帽钻进铺在用小圆木搭成的、上面铺着草和炕席的大通铺的被窝里，一觉醒来大家的被头、帽子上都结上了厚厚的白霜。 第二天，我们用大汽油桶制作炉子，安上铁烟筒，烧上干拌子， 一会儿帐篷里就暖和了。紧接着我们就投入到工作中。由于地面没 化，先做前期储备，食堂做饭和取暖用的烧材。烧材选死去多年干 透的松树“站杆”。我和李振牛1968年末曾去过小兴安岭小白林，有伐树和抬元木的经历，伐倒“站杆”、抬元木，我俩就成了师傅， 我们找粗大的“站杆”放倒，打去干枝，截成6米、4米长健子。别的班8个人4副杠抬健子，我们班只用6个人3副杠抬6米的健子，余下的4个男的两副杠抬四米长的健子。我们髙喊着抬木头的号子“哈了腰的掛呀，嘿呀，向前的走呀，嘿呀”，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起来健子一窜一窜的真带劲。别的班放树也是现学，抬健子也不会喊号子，看我们三班如此团结、能干，都很敬佩，我们班提前超额完成储备烧材任务。接着我们开始清除将要修筑公路上的树的工作，粗大的树两人用快马子锯将树放倒，留下1米左右的树墩子，在树根和冻土间抡大锤，用钢钎子打个洞，插进几管炸药，把树根和冻土炸开。拖拉机拉着缠在树墩上的钢丝绳，随着马达轰鸣声，树根就搬家了。细一点的树，直接在树根下打洞放入炸药，炸开后淸走。 亘古以来，沉寂的原始森林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爆炸声，拖拉机的轰鸣声和我们干活的号子声。 进入5月，地化了，我们在淸理出来的路基上，按公路设计的宽度、高度及两侧坡度要求，开始施工了。筑路的材料就用路边的土石，标高低的路段我们就抡镐刨土石，用铁锹甩到路基上，标高高的路段，将土石料装到铁土蓝里担到路基上。男的负责刨土、担土，女的负责装土。我和副班长带头抢着干重活，全班人员相互体贴关怀，每天都是干劲十足，经常在清晨的时候到工地迎着东方的日出。我们3班修筑路的进度总是名列前茅，连里经常表扬我们 3班，尤其是指挥部组织的全体大会战。会战是在长近一公里的路 段，中间已建起一座木桥，桥前后段是洼地，需填起10多米高的土石连接桥，形成平坦路。每个班分约任务有5米多长，经过提前动员和准备，早晨4点多，我们班提前吃完早饭就赶到分配给我们的地段。我们10个男的统一穿着海军衫.排成一列纵队，挑着每担都在百斤以上的土石，喊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口号冲上路基。工地上的其他班都被震惊了，非常羡慕、敬佩我们班的团结、互助、敢打、敢拼的战斗力和强有力的凝聚力。那天，我们吃了五顿饭。原定3天的任务，唯独我们3班一天就完成了，晚5点我们向指挥部报捷。当时指挥部的总指挥杨营长（师部派来的现役军人）听到后，非常惊讶.真有些不相信，急忙赶过来查看，看过之后非常高兴，要求我们把路段进一步整理成坡角，作为标杆，并让我们第二天休息，第三天下午3点来工地参加总结大会。第三天吃完早饭，我们班就来到工地，支援其他班，下午3点前会战告捷。3点，杨营长主持召开总结大会，会上突出表扬我们3班，唯独奖励我和副班长李亚新每人一枚比较大的瓷的毛主席像章，这在当时是最高的最有价值的奖励。之后我《又被评为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参加了指挥部组织的学习讲用会，荣获一本《毛泽东选集》四卷合订本，首页奖字下面盖着筑路第七指挥部的大红印章。 我们连负责的路段要架一座木桥，连里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3班。两条桥基坑要挖深3米、长8米，我们在8米长的基坑位置打了 10 个半米多深的像坛子形状的炮眼，每个炮限放40管炸药，安上雷管和1米多长的导火索，埋炸药时先放细土轻轻压实，然后再放没有碎石的土轻轻捣实，上面再铺上普通石土捣实，露在地面上的导火索先点的长一些，后点的短一些。点炮由3个人，点着导火索就跑出三五十米开外躲起来，数着响过的炮声，全都响了，再用锹镐清理。放了三排炮就炸3米左右深。再放第2排炮时，我们数了9响，有一炮没有炸，出现了哑炮，哑炮必须排除，重新安上雷管导火索引爆。排哑炮非常危险，听说有排哑炮操作不当炸死人的事，战友们争着要去排哑炮。我是班长，第一个就应该去。我对大家说都别争了，你们在原地等着。我先找到露在上面已燃烧过的导火索，确定了哑炮的位置。埋炸药时为了产生向下座力，上面土捣得很实，现在挖不能用镐刨和锹挖，我就用饭勺把抠，越到下边越多加小心，勺把抠松的土一把把掏出来，直到掏到炸药了，抓住插入雷管的那管炸药取出来。原来导火索中间部位内部有断的地方，换了根好的导火索，再按要求埋好，点着导火索跑了回来，一会这个早该响的炮炸响了。这半个多小时，战友们都为我提心吊胆，看见我满头大汗跑回来，一阵欢呼，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在老排长刘维太（山东支边青年）的指挥下，我们用制作好的抱杆立起8根直径半米粗，长5米扒去皮的樟树圆木的桥桩子。用四根小径樟木捆成一排做为跳板，三副杠抬上圆木的横梁、纵梁，铺上圆木做为桥面，架桥任务提前完成。 在山里前二个月，我们吃的菜是提前储备的猪肉、粉条、冻白 菜，后来这些菜吃光了，后几个月基本上是吃黄豆海带汤外加咸菜 了。由于长时间没吃蔬菜，我们班有七八个人得了夜盲症，晚上收 工时天已黑了，没得夜肓症的走在前面用树枝牵着后面得夜肓症的，边走边用树枝驱赶蚊子、瞎蠓。5月以前，干活渴了找个水沟喝口山水既爽口又解渴。到了6月份以后，蚊子在水中产卵，明知道喝了这样的水容易拉肚子，伹干活流汗口渴难忍，硬着头皮喝，结果大家都轻重不同地患上过痢疾，拉得腿软、肚子痛，最后有的都便脓血。有时断药，我们就把馒头切成薄薄的片，放在炉子上烤糊了成碳状，吃了也能起到止泻效果。虽然得痢疾多，但休假的不多，大家都挺着坚持着上工。由于工作繁重，因没有油水大家饭量都很大，男的早上基本都能吃4个馒头再带上2个，留到午饭前饿了垫吧垫吧。中午吃6到8个，晚上再吃4个。到了8月，林子里遍地结出笃实果（蓝莓），午休我们就采果实，摘上一帽兜，一口馒头一口笃实非常愜意。工作之余，我们也有娱乐活动，吹口琴、唱歌、打扑克，在自制简易篮球架子下打篮球。有一天晚饭后，像往常一样玩，虽然感觉玩的时间很长，但天却没有完全黑，打球也看得清楚，当我们回到宿舍时，一看表都11点多了，赶紧睡觉。结果凌晨1点多天就放亮了， 一问才知道昨天是夏至节气，天不黑是北极的极昼现象。 经过200天，从十八站至漠河分布的7个筑路指挥部几万名筑 路大军艰苦卓绝、战天斗地、不怕病痛、流血流汗地奋战，一条宽6米， 路面铺的风化石能保证雨天也能以60公里/小时以上的速度行车的国防战备公路全线贯通了。9月25日，我们告別了奋战半年多的漠河原始森林，坐上解放军车，行驶在我们自己修的平坦公路上下山了。一路上大家欢歌笑语，观赏着祖国最北部大山、大河和原始森林的壮丽美景，晚上到达塔河换乘火车。26日晚正值中秋佳节，我们回到了连队，连队为我们开了欢迎会，还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和月饼，我们和连队战友一起奔向食堂，吃着、喝着、畅谈着。 永远回忆铭记的漠河修筑国防公路历程，是我人生中最难得的 一次锤炼，它锻炼了我的体魄，积蓄了坚强的毅力和经验，给了我 战胜一切困难的勇气和力量。永远怀念我们3班，同甘苦，共患难， 团结一致，无往不胜的战友情。
(作者退休前系哈尔滨理工大学后勤集团副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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