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团轶事23-——殒命黑土地

                        陨命黑土地
     我们团知青主要由京、津、沪和哈尔滨组成。当时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有四多：哈尔滨返城的多（近水楼台）；天津当官的多（嘴甜，善于处理关系）北京的当兵的多（多为新老初一的）；上海死的多（只要有事故，就有上海人）。

炸鱼：     
      73年7月30日三营青石岭水库采石连放假，有三个青年请假去炸鱼，连里未置可否。三个人中北京、哈尔滨、上海各一个人。炸鱼顺利，收获不小，时至中午带去渣要有两管散了，还剩两个雷管及不足1.5米的导火线。他们用黄泥做了个窝，把散炸药放进去，装上雷管和导火索。三个人都争着说自己经验丰富，其实都知道危险。上海老兄紧抱着泥窝子不松手别人无法抢了，再抢就烂了。上海老兄告诉他俩“离我远点！”并点着了导火索，哧、哧只见导火索冒着淡淡的蓝烟，快速燃烧起来，他站在没膝深的水中，傻傻的丝毫没有扔掉泥窝子的样子，岸上两人急地大叫又无法靠近……轰地一声闷响，一片水雾，掺杂着红色，漂在水面上，一切重归死一般的寂静。死者的哥哥从五师来连里，并带来他弟弟之前的一封信，信中明确表示不想活了，因为他在上海和一个社会青年生了一个小孩…… 死者家属从上海来团里处理善后事宜。家属强调他们炸鱼是为了的第二天八一建军节改善生活。连里既然没有反对就是默许，应按因工死亡算。第一可以为小孩争得生活费，第二可以将他哥哥办回上海。经反复磋商，最终订为在非正常条件下因工死亡。他解脱了，不再烦恼，哥哥回家了。

天上掉下一块石头：
      还是这个连队的事，有个上海女知青，父亲因工负伤，母亲有精神病，家中无人照料，其父单位出面将她按特困办会上海。临行前一天晚上还坚持站好最会一班岗。（炸药库）。第二天白天在帐篷中睡觉。打石放炮时一声脆响，炸下一块大石头，其中一块小石头飞出了100多米，砸穿了帐篷．．．．．．
      下工后进帐篷取脸盆洗漱的人闻到刺鼻的血腥味，见到睡在床上的人头被砸坏了，血肉模糊、血流满地，凄惨血腥的场面令大家惊呆了，继而响起一片哭声，这哭声有哭逝者的，也有哭自己的吧！哭吧！哭吧！哭出来能痛快一点。

吃人的康拜因：
      我是73年上学的，74年暑假，我决定回连看看，这人也怪，没走时想离开，巴不得立即离开；一旦离开了又想念那里，时间越久越想。连长、指导员见我回来很高兴说：别走了，连里人手紧，你顶一个班吧！没二话，满口答应。我被分在一营拉田间（拉麦子）。大约三天后的一个午间接到电话：快去三连，有伤号！我疯一般地开车赶到地里，只见康拜因前围着许多人，一床满是血的被子上躺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女知青。听说：她已被批准经上大学过几天就去报到，她是掏康拜因喂入室堵住麦子时，由于阻力骤减，康拜因突然运行起来，将她腿搅进去，她的右膝盖下被打成10公分一段一段。骨头碎了皮和肉还连在一起，夹着草、麦子泥土。卫生员一时找不到血管，血流咕咕往外冒。紧急处置后，我跳上车飞奔起来，到了团卫生队我只觉得两脚象踩了棉花一样，一点劲没有，自己已经儍了。后来听说被送到北安师部卫生院，终因失血过多，感染而死。又是一个上海知青。

拉烧柴：   
       三营某连，有个小家伙，充满稚气的脸上，经常洋溢着笑容。有礼貌，做事认真，热情，乐于助人。深得全连的喜爱。他叫李春生。大家只知道他父亲是部队的干部。有人逗他:怎么不去当兵？他一笑了只。那时，人们将当兵看作最理想的出路，是可望不可及的，是挂在天上的理想。大家不知道，当兵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唾手可得。但他愿意用自己的脚，走自己选择的路。冬天，连队给每家派一次车。上山拉木头作烧柴。指导员带着春生和俩儿子，装了满满一车山柴，有六米的，有四米的。直径均在300以上。他们累坏了，三个孩子坐在车上打盹。指导员自己赶车。快出山时，车行走在坡度很大的山坡上。突然，高坡处一个塔头一垫，车立即向坡下翻去。俩儿子被甩出去，春生的一条腿被压在车下，仰面躺在雪地上。由于大木头和车拢在一起，实际成为一体了。只见春生脸色惨白，布满汗珠，嘴中说着，快点，快点。。。。。。指导员爷三个在拼命抬车，文丝不动。用木杠翘，仍无济于事。卸下牛，在侧面拉，还没效果。春生已挺不住了。情急之下，指导员抄起锋利的大斧子，向拢车的大绳子砍去，一根砍断时，大木头斜过来，支在雪地上，又一斧子，失去约束的大木头，急滚而下，每根都从春生的身上滚过，像擀面片一样，惨不忍睹。一个年轻的生命，毫无价值地消失在北大荒的旷野中。
      李春生的父亲来奔丧，老人家一口饭没吃，每天只喝酒。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年殇失爱子，世之大悲。一路陪同的师，团干部，没少挨骂。远近不是。李春生的父亲是守备二师师长。

      那些为黑土地流过血、流过汗、甚至将生命都留在那里的战友们安息吧！我们活着的人会想念你们，会记着你们，会把你们的磊落人生告诉后人。
        

兵团轶事——《殒命黑土地》的补充
2014年6月12日——17日，汽车连14人，在柴银华副指导员带领下，访问第二故乡。还去了青石岭水库。即两起事故的发生地。现在与记忆中相去甚远。
同行的北京知青张宝元是团长警卫员，他与炸鱼死亡的上海知青同一连队，叫周德距。详细介绍了许多个人情况，死者为大，不再熬述。
宝元还向我讲述了另一起事故。周死后半年，隆冬季节，在通北转运站煤场，因为大煤堆塌方致死。这人很能干，吃苦耐劳，在连队上上下下，口碑不错。又一上海知青，太可惜了。连名字都记不得了。
同性的邓一昌原是政委警卫员，他回忆，石头砸死的女知青叫高惠珍，那时连雨天不通车，他与警通排长骑马4个多小时至青石岭水库工地打前站，安抚，稳定局面。经核实，她的老乡更正为高桂珍。
其余情况，如原文所述。
之所以一再谈到这些事故，无意渲染悲情，无意影射什么，无意指责谁。仅仅念其是我辈中的一员，名字都叫——知青。
我们是幸运的，我们在享受生活！我们应该记住长眠在黑土地的战友，是我们的责任。

对，“我们是幸运的，我们在享受生活，我们应该记住长眠在黑土地的战友，是我们的责任。”  长眠在黑土地的战友，安息吧，我们不会忘记你们。

难怪有人总结出：国家耗费了大量资金，知青家长不满意；知青不满意；农民不满意！这档事还能做吗？！

       对于那些逝去的荒友，尤其是还长眠在黑土地的荒友，我们不会忘记他们，会永远记住他们、想念他们。不过下乡也锻炼了我们自己，在你今后的道路中，你遇到了挫折和困难，我想，你会迎头战胜它，你说对吗？

文蕴 发表于 2014-7-31 18:29
对于那些逝去的荒友，尤其是还长眠在黑土地的荒友，我们不会忘记他们，会永远记住他们、想念他们。不 ...

活着是幸运。能把苦难变成动力，变成财富的人，聊聊无几，绝大部分的人是逆来顺受。

杨以明 发表于 2014-7-31 19:07
活着是幸运。能把苦难变成动力，变成财富的人，聊聊无几，绝大部分的人是逆来顺受。

       可能吧。就在于自己了。我们下乡的荒友都感觉，人要有机遇。

文蕴 发表于 2014-7-31 19:09
可能吧。就在于自己了。我们下乡的荒友都感觉，人要有机遇。

有道理！我们这些过来之人，回过头去，看着自己曾经的脚印，确实如此！只是有时候机遇没有抓住，稍纵即逝，空留遗憾而已！

怀念长眠在黑土地上的兄弟们！清明节到了，献上一束花，寄托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