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德华 最近看了几部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看到毛泽东主席在延安窑洞前亲手为小女儿李纳制作童车的一幕时十分感动，忆起我自己动手为女儿做木头童车的往事。 1976年5月，身怀六甲的妻子与往日一样天天上班，忙碌在制坯场上、晒坯棚里，还硬撑着参加了五一庆祝游行。连队组织我们知青举着标语、打着红旗，敲锣打鼓从场部广场集合后，向南游行至迎春机械厂再折返，来回路程七八里地。几天后她又服从连队生产计划安排，和女排战士一起坐在热特28轮式拖拉机牵引的拖车里，去几里之外的大田种玉米。可能是过度劳累，亦或一路颠簸，妻子动了胎气，女儿提前降生。 不同于上海人把孩子放在摇篮里带，东北有一怪叫“养活孩子吊起来”，就是把孩子放在吊篮里养。我们也入乡随俗，动手做了一只吊篮。眼看孩子一天天长大即将睡不下吊篮，需要一辆童车陪伴她，但农场商店无货，又只能靠自己动手来解决。 我寻思就地取材用木头做童车，并按上海童车的模样画好图纸。这是一个上面大、下面略小的“斗”型（梯形立体）结构，分上中下三层。下层为固定木板，机关在中层，它由三块木板组成，两侧木板稍窄，固定住可做凳子，中间那块板平时放在上层当餐桌，孩子可坐在两侧凳子上吃饭玩耍，把这块活动板放回中层，童车就摇身一变成了婴儿床。为了安全和美观，童车将按照中国传统的卯榫结合方式拼装，不用一根钉子。 尽管以前从没摸过木工活，但为了女儿健康快乐成长，我决定试一试。到场部商店买回锯子、刨子、凿子、扁铲等木工工具，去连队木工房观摩木工师傅如何锯、刨、凿，并请教做木工活的要领。回家后，在后屋搭起一个做木工用的案子。想起结婚前曾筹备了一些原木（有的是老职工家柴火垛里挑选出来的），并委托团部基建队的朋友加工成2.5厘米厚度的板材，捆紧放在自家顶棚上风干。我取下木板，欣喜地看见它们早已自然风干可以派上用场。 木工活看似简单，其实这锯、刨、凿中暗藏很多讲究和技巧。刚开工时，我连锯木料都做不好，不是锯歪，就是夹锯，进退两难。急忙请教木工师傅，师傅让我看看锯齿是不是钝了。一检查，果真如此。磨刀不误砍柴工，锉锯后再锯木料，立时轻松许多，推拉也逐渐自如，锯条走直线且不易夹锯了。 木料备齐后需将其四面刨平。木工师傅指导我，要左脚在前、右脚在后成弓步状，双手紧握刨子的两个“耳朵”，食指压在刨子两侧保持刨刀水平，均匀用力一下一下地推，这样才能刨平。我先在松木板上练习，松木较软，刨起来省力也容易些，熟练后再刨硬木。经过不断实践，越刨越顺手，顺利完成这道工序。 凿卯眼难度更大些，弄不好会前功尽弃。尤其是4根立柱，每根要凿6个卯眼，需要十分耐心和细致。我先用铅笔和三角尺在木料上划好线，卯眼和榫头的尺寸保持一致。无论是锯榫头，还是凿卯眼，我都小心翼翼。凿卯眼时，人坐在木料上压住木料，左手握凿子，右手拿锤子，用力要均匀。用力小了，无济于事；大了，容易开裂。有一次眼看将完工，一时欣喜最后一下用力过猛，把卯眼凿裂了，辛辛苦苦做好的整根木料报废，感觉非常沮丧，只能从头再来。 那段日子，我每晚下班后到就寝前的时间几乎都忙于做童车这项“大工程”。数日后，我根据图纸把木料锯的锯、刨的刨、凿的凿，17根主料和8根辅料备齐，按照榫卯结合的办法拼接好，车厢雏形出来了。我更添干劲，马不停蹄接着做4个轮子。同样用木板锯成4个相同大小的圆形，中间钻孔，镶上轴承。木轮周边套上旧自行车车胎用于减震，再用沙纸把木头的菱角磨圆，避免划伤孩子，最后给童车刷上防锈漆，铁锈红色蛮好看的。前后忙乎一个多月，童车终于做成！尽管它有点“土”，但挺实用。 每当看到女儿坐在童车里玩耍开心的样子或是安然甜睡，我心里都美滋滋的。有时我推着童车，带着女儿悠闲地走在连队小路上，和煦的阳光温柔撒在我们父女身上。车里的女儿拿着玩具手舞足蹈，小嘴“咿咿呀呀”学语，总是引来不少赞美的目光。 可惜这辆童车只用了一个夏天。1977年10月，国家恢复中断10年之久的高考，我通过考试并如愿被大学录取。年底，女儿送回上海由我母亲抚养，童车就送给需要的朋友了。 做童车的事已经过去47年，那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日子都成了温馨而珍贵的回忆。通过这件事，我懂得生活的道路是自己走出来的，美好的生活要靠双手去创造。
|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