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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花江畔的絮语 ---知青散记
徐启平
（原黑龙江香兰农场上海知青）
我出生在黄浦江畔，18岁下乡到黑龙江农场松花江畔，虽然两江发源地及走势不一样，但对松花江的情感绝不逊色上海的黄浦江。
下乡香兰农场三队，男女知青的宿舍离松花江很近，走走五分钟左右时间。
十年北大荒屯垦戍边，生活极其艰难困苦。为驱逐繁重农活的劳累，为寻找心灵梦想的困惑，为解除寂寞想家的念想，美丽的松花江就成了知青一方快乐的家园！
春天，南方已是春意盎然，花红柳绿。东北春寒料峭，寒风卷着残雪飞扬，气温还是那么低。四月中旬，松花江要开江了，开江当夜，我们睡在炕里能听到风的啸啸声，冰块重重撞击声，孕育多月的江水此时正要破江而出。
开江的景色奇特而又令人难忘。冰川千姿百态，高低错落的冰凌，高的达2米多，低一尺多。冰凌之间有些相互碰撞，有些友好相依，小个子冰凌围成圈似菊花状及柳枝状。宽大的冰块比门板还大，厚厚的有一丈左右。沉重的冰块，有些光滑平整，有些留下撞击的痕迹，还有些缺角或拦腰缺损。冰凌冰块有些直立随江水行走，有些似翘翘板状，还有的平卧江面……
尽管宽阔的江面一排排冰川似排山倒海之势，但是它根本挡不住大江奔流不息向东去！
好景的是：时尔能瞧见高高冰凌顶端站有漂亮的鸟儿清脆婉转地唱着歌儿。大冰块的平面上可见：小巧玲珑，一身黑白羽毛的鸟儿，三，五成群各自摆着美姿在舞台上飞来滑去，可爱极了，真想一把抓了这家子！
奇特的是，我还见到冰块里镶嵌着鱼，估计封江时鱼被“锁”在冰层里，冰块高高矗立着，阳光下尽显大自然不凡的杰作。
开江后的当天一早，我们快乐地去江沿拣些被冰凌冰块撞昏撞死的鱼。此时鲶鱼，鲤鱼较多，拣到鲶鱼，学着老乡的样儿：鲶鱼烧茄子，菜肴黑黑，味道还真不错！开江不久，大地回春，农忙季节到了。“早上三点半，晚上看不见，地头三顿饭”。打埂，水田平地，播种，施肥等农活样样干。播种水稻时，田里结有薄薄的冰，卷起裤腿，咬着牙还得坚持下地，两腿冻得发红，不少女同志落下妇科病。
每天的工作，时间长且劳动强度大，一天下来，人十分劳累。工作之余，江边照样有人在散步，相互交谈，彼此暖心。劳累挡不住相爱的人，聊聊忧伤，叙叙衷肠，慢步江边，晚霞垂暮，余辉映照着对对情侣，真是一道道靓丽的风景。农忙时，难得一天的缓劲休息，有些男知青照样来到江边，坐在江沿上钓鱼。把一根长长的并设置带有鱼耳的钓鱼线使劲抛向远处，能约到鲶鱼，鲤鱼，运气好的还能钓到鳖。钓完鱼，渔翁拎着桶，很陶醉的，晃悠悠向宿舍走去。然后传出“劈啦叭啦” 的响声，鱼货应该是满载而归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义”字当先，同宿舍的知青们可以美美地吃上一顿鱼餐。
赤热炎炎的夏天到了，夏曰一早一晚的风是凉爽的，中午高温与南方差不多。这时候的农田活以水旱大面积除草为主，特别水田薅草，双腿浸泡水中，弯腰薅去稻苗中的杂草，这讨厌“小咬”，狠劲不亚于蚊子，大口咬你的脸部，臂部与腿部，一个个红疱奇痒无比，难受至极！
松花江似母亲般温柔抚慰着大地儿女，夏天的江面令人目眩，更迭的景色风韵犹存，江边时不时可见捕虾的人。
上海知青华小妹结婚在三队。她的老公是上海人，吃苦耐劳守护着小家庭。捕虾时节是不能错过的，他用五公分宽的柳竹弯成半圆形并用有着小小孔的一块尼龙料，用料的边缘缝绑在半圆形的柳竹边沿上，捕虾网做好了。他身穿短袖衫，长短裤与一双球鞋，把网的横档靠着腹部，沿着江边来回慢慢走，不断推进，快速兜起，不多时间笼里就有货了。
记得有一次，我去江边，遇见他，问他捕到多少虾？
你去桶里看吧。他快乐地说道。
到了桶边一看，野虾儿个头不大，黑压压的一片，用手一托，不少怀有宝宝，小生灵见人直往桶下串游，当然胆大的照样在水面上嬉戏游玩。
捕到的虾有二斤左右，他告诉我：虾炒蛋，炒韭菜，挑出大的油爆虾，多余的虾煮熟晒干，可与别的食物冲汤喝。
华小妹的老公真能干，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抢收麦子，知青们早早起床，二个馒头，一碗白菜汤下肚，磨亮镰刀，弯腰扎入翻滚的麦浪之中。
割完麦子，大汗淋漓，浑身酸痛，我们会结伴去江边洗衣，沐浴，游泳。
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男知青在江的西边，女知青在江的东边。大家说说笑笑，洗净劳累的汗水，了慰疲惫的心身，侧游江水或仰泳江面，江水依旧演奏着如歌的乐章。
天是那么蓝，朵朵白云被风儿轻轻一吹，撕成条条绸带，柔顺，温宁。在温暖的柔波里，忘记疲倦，忘记烦恼，觉得人生还是美好的！
杭卅知青蔡娅，张菁，过明等真是好水性。她们游姿很美，速度也快，时不时游到江中，有时侯江面上有货轮经过，她们能娴熟巧妙避开危险，安全着陆。
记得有一次，三队小买部没买热水瓶，蔡娅与张菁带着硬币像燕儿掠过江面一头扎进江里游向对岸，买到了外壳竹编的热水瓶，她俩头顶一片蓝天，踩着江水，不断调换游姿，不费劲地手托热水瓶游到了江边。
太阳当头照，鸟儿喳喳叫，当蔡娅与张菁游向江边，浑身湿漉漉走上岸时：彩光沐身，英姿飒爽，真是一对漂亮的水上姐妹花！
夏天雷雨过后，我喜欢独自来到江边。昨晚一场疾风暴雨，江沿留有不少残枝败叶，江水明显上涨，东方一轮彩虹架两岸。江水川流不息，向着东方快乐地勇往直前。
看此情景，触景生情。是啊，松花江能顽强地面对大自然恶劣环境的挑战，我们的人生何不一样？风风雨雨，坎坎坷坷是常态，只有往前看，往前走，不断奋进，这才是人生的真谛！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农作物均已成熟，金灿灿稻田一眼望不到边，我们弯着腰，浅一脚深一脚在水稻田里收割，汗水迷蒙了双眼，十指磨出了血泡。
深秋季节割黄豆更是累人，二条一千多米长的垅，弯着腰，右手拿镰，左手助力，豆子被割下了，但我们的人也快趴下了。
松花江能带给我们什么呢？--- 心灵的慰藉！我们来到江边，自找乐趣，释放心情。秋风阵阵，波光粼粼的江面泛起涟漪的彩光，我们会顺手拣块薄薄的鹅卵石，开展 “石削江水” 比赛。弓着腰，目注前方，右手使劲用力把薄片石削向江面，一跳，二跳，甚至三跳，“哈哈” 评出了优胜者。
爱钓鱼的先生们像春天时节那样，坐在小板凳上，照样微闭双眼，时而瞅着鱼线，一抛一收，总有收获。秋天是浪漫的季节，有爱的男女青年收获双方爱的许诺，脸上写满了喜悦。心仪的姑娘戴着红枫叶似颜色的围巾，踏着秋月的一轮银光与心上人相约，有情人终成眷属。
眺望对岸，黄灿灿一片与连锦山脉融为一体。江雾时，对岸似笼罩神秘的面纱，迷迷蒙蒙，影影绰绰，绝对是一幅雅致的山水画。我们把天然的山水美景作为摄影背景，摆着各种姿势，带着灿烂的笑容，拍下一张张照片，留下一个个倩影，寄给远方的亲人。岸边，不知名的“圆毛球”，江风一吹，闪出树丛，疯疯癫癫“雪花飞舞”，白毛似雪花，飘向浩瀚的天空，飘向东西南北，安家落户。
北风呼呼，雪花飘飘，严冬的帷幕就此拉开了。要封江了，听老职工讲：封江有 “武封江与文封江 ”。封江之前伴随着大量冰凌及较大或庞大冰块，相互摩擦，相互碰撞，江面就会形成高高低低极不规则模样。相对于“文封江”，江面是光滑而平整。 三分场大概是个好风水的地方。下乡多年来，我见到的江面总是平整，空旷，偶见凸起冰凌成了冰场上的一枝独秀。
冬天农闲，劳动力度大大减轻，脱完谷，刨粪，做有机颗粒肥料。休息天，有时遇见大雪飘花的日子，一望无垠的冰场上，北风一吹，扫去积雪，江面溜光。知靑们有些在冰上行走，有些慢溜，快溜，还有的舞溜，当地人还做狗爬犁玩耍呢！
有太阳的日子真好，明晃晃的冰场丝丝缕缕的彩光使人睁不开眼，但我们却兴趣盎然，约上明珠，雅芬，小琴，朱杰等去江面，我们一路说，一路走，一路溜，齐步溜，花样溜，摔倒又爬起，爬起继续溜 ， “咯咯咯” 清脆的笑声荡漾在江面上，回荡在江两岸。在这冰封世界里，江面还有如此温馨的场面，真是北国独特的一道风景！
1979年初，各路知青大返城了。50年后，重返第二故乡。站在江岸，吹着江风，思绪像捻珠，一年又一年，十年又十年的滑过，多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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